伽尔摇头然後又点头,声音很小。
“你说过的。”
安斯亚特无奈笑笑:“说你一出生就站在终点,是个只会靠家世的废物。”
伽尔脸瞬间涨红,瓮声瓮气点头。
“那是我嫉妒你,知道吗?”
这句话出乎意外,雄虫飞快擡头眼里满是错愕,很快反驳:“不是嫉妒,你不是这样的虫。”说着又觉得不太对劲,相互矛盾。
“就算是嫉妒也是应当的。”
安斯亚特被他逗乐了,神情认真了下来:“是羡慕,羡慕你一生下来就拥有一切,只需要无忧无虑生活。还有恨铁不成钢,明明你的起点已经那麽好了,但你却不思进取。所以是嫉妒,嫉妒你拥有我没有的东西,你还不珍惜。”
“我还羡慕你呢……”伽尔嘀嘀咕咕,细若蚊声,以为雌虫听不到。
安斯亚特皱眉,低声道:“你说什麽?”
被发现了伽尔也没有再遮遮掩掩,平心静气:“我说我羡慕你,羡慕你们。”
“你不知道,其实我也不愿意当个纨绔,但我只能当。”
他是皇室血脉里突变出来的劣质基因,周边环绕着无数光环,不论是他比他大的长辈,还是比他小的表弟,每一个都非常优秀。
只有他,所以每只虫都说希望他健健康康,快乐长大就好,对他没有任何要求,其实也是不对他抱有希望。
伽尔自己也承认,他不是干大事的苗子,要真让他干他还真不行。
但他还是很郁闷,等级不是他能决定的,他又不是不想分化成高等雄虫,又不是不想变成威风厉害的军雄,其他虫还骂他给皇室蒙羞。
小时候伽尔听见其他虫背後蛐蛐他,还偷偷掉小珍珠,长大後听多了也就免疫了,觉得当只没心没肺丶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的虫也挺好的。
被安斯亚特拒绝後燃起过一阵斗志,但他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安斯亚特神情舒缓了下来,低低嗯了一声。
“所以是我错怪你了,我给你道歉。”
“你已经道过歉了。”伽尔怪不好意思的,微微偏过头,金色的卷发在阳光下流光溢彩,星点在他脖子上跳跃着。
安斯亚特对伽尔的初印象不好,不单是这个原因,还有维诺森上将的原因。他非常尊重对方,是对方在他徘徊在低谷的时候拉了他一把,所以就算当时他对伽尔的种种行为很不耐烦,选择了隐忍,同时对雄虫更加失望。
与衆多平民虫一样,还有多年被来军部镀金的贵族抢功劳的缘故,他觉得他也有些仇富,这辈子最恨的就是那些空有家世的贵族纨绔了。
他的原则就是不能干涉他的工作,高高在上的伽尔殿下让他推掉工作,就是为了和他约会,天真到残忍。
伽尔只是正好撞枪口上来了,他最後忍无可忍就爆发了,全撒在了雄虫身上。
也是那时候,安斯亚特高看了皇室。
就算闹出了这种丑闻,也没暗中给他穿小鞋,维诺森上将当即就通过了他申请调往边境的申请,替伽尔给他造成的困扰道歉。
衆所周知,在晋升前去边境一般都是为了镀金,日後好为往上走做准备,安斯亚特早有了打算又闹出了不愉快,趁机就赶赴边境。
现在安斯亚特後知後觉:“当初你是不是去求了他们?”
伽尔愈发抹不开脸,支支吾吾:“我,我怎麽知道,就算没有我他们也不可能为难你的!”
那就是去求了。
安斯亚特心下了然,心中好笑:“艾伦亲王和维诺森上将有没有说过你胳膊肘往外拐?”
“你怎麽知道?”伽尔瞪圆了眼无比惊奇,半晌才反应过来,气得脸都冒烟了,“你诈我!”
安斯亚特心软得一塌糊涂,但又有些沉重,酸酸涨涨的。
如果他一直不知道……雄虫的一腔真情将付诸东流。
偏见真太误虫了,偏爱却令虫愉悦。
“以後你不需要这样,不论何时,相信我就好。”
“我只是想帮你。”伽尔有些闷闷不乐。
“我知道。”安斯亚特捏了捏他的脸,语气温柔,“但我舍不得。”
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雄虫肯定为他做了很多,但他只需要他的伴侣做自己,就算是为了他委屈自己也不行。
想到什麽伽尔扭扭捏捏问,眼里流露出好奇的神采:“之前提交匹配申请,能告诉我你是怎麽想的吗?”
在边境十几年後,安斯亚特顺利当上了少将,他穿得仪表堂堂,住着大房子吃着可口的食物,行着标准的礼仪,幼年时期的愿望都一一达成了,他没有什麽不满足的了。
其实这都是他试图像正常虫,学别虫的。
那些年他总觉得身上的服装束缚住了他的肢体,身上的名头让他脸上的面具越来越厚,他应该是衣衫褴褛丶粗鄙下流,只会用拳头解决问题,为了生存敢于虎口夺食。
只有在战场上他才活得像自己,安斯亚特开始迷茫了,他战斗是为了活得更好,却只能在战斗中真正活着。
安斯亚特觉得他需要另一个目标,打算像其他虫一样按部就班成家,让自己看起来没什麽不同的,而且他的生活会如往水潭里丢了个石子,激起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