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痒……”玉芙眼泪都叫他痒出来了,眼睛在黑夜里有些发直。
“我好怕输呀。”
他眨掉眼泪,突然这麽说。
“我一想到,天儿亮了,我可能就再也唱不了戏了,我就……你别痒我了。”玉芙躲着他的脑袋,泪胡乱淌着。
周沉璧便不动了,呆呆觑着他,喉结动了一下,擡手拈掉他的泪。
“这才好好地唱了几个月,什麽门道儿还没摸到呢,就不让人唱了……”玉芙又一转头,把眼泪在枕头上抹抹。
“唱戏也没什麽好的,总要抛头露面。”周沉璧哄着他。
“不是说不兴说不吉利嘛!”玉芙急急道。
“不说不说。”周沉璧从他身上翻下来,“昨夜真的乏了,再陪我睡会儿。”
他想,孰是孰非的,有什麽要紧,我且得留着这命,才能护着你。
玉芙点点头,小心地凑过去,贴着令他心安的人。他帮两人拢好被子,还是熟悉的温度和味道,玉芙逐渐放松身体,在黑暗中瞪着的眼皮也渐渐沉了,终于得以踏实地睡上一会儿。
阳光又起来了点儿,使馆街道上响起有节奏的“啪丶啪——”这是报童在挨家挨户投递报纸。
小凤卿正跨在顾大身上,这就一停,“什麽声音?”
“嗯?…是你快活了,水儿…”
“我是说外头!”小凤卿说着一个起身,“报纸!”
“哎,凤卿!披上点儿你!”
顾大也赶紧起身,把自己睡袍拢好,也先不管那直撅撅的东西,忙抄起另一件睡袍,追上人,匆匆给小凤卿也披好。
俩人这就快着脚步,把门口报纸捡起来。
“说好了,我先看。”
“去你妈的,谁和你说好了。”小凤卿一把迅速抖开,油印味儿扑一脸,俩人都清醒不少。
顾大往前一探身,一眼看得了,心里暗嘶一口,这就赶紧扶着小凤卿。
报纸上的名伶大王评选,夺魁的赫然是———结香!
迷迷糊糊间,顾焕章觉得怀里拱进了一具凉凉的身体。
“爷!”柏青开口叫着,“你还不起呀。”
顾焕章顺势一揽人,突然觉得不对,赶快放开,翻了个身,继续装睡。
这人却不依不饶,扒在他耳边,“爷…”
他没应,又起了又缓又长的呼吸声,这人便偃旗息鼓,从背後搂着他的腰。
片刻後,顾焕章也自觉偃旗息鼓,便又假装翻了个身,把人捞在怀里。
“爷,你那里…下去了?”这人不知哪儿来的心领神会,黑眼珠子在黑暗里觑亮。
“……”顾焕章喉结滚了一下,继续又长又粗地呼吸。
“装睡。”柏青小声笑了一下,也乖乖让他搂着,不和他计较。
过了许久,柏青忍不住了似的,突然开口问,“爷,你什麽时候娶亲呀?”
顾焕章正睡着回笼觉,被这一问搞得发懵。
“你不要守着那块空牌位,你赶紧请人给你说个媒去。”柏青又道。
“瞎说什麽。”顾焕章下巴顶着他的头顶,嗡嗡开口。
抱得久了,蒸起来热气儿,像是皮肉相贴的。柏青便伸出手,只拿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这人坚硬胸膛。
顾焕章觉得痒,嗡嗡地笑了。
柏青贴着他,也跟着傻笑。
“你想什麽呢?”顾焕章放开了点人,睁开眼睛,“我怎麽会娶妻纳妾呢!”
“你得娶……”
话还没说完,门口听差急急唤,“爷,大爷闯进来了,拦不住,您快起身吧!”
柏青听见这声儿赶紧从床上跳起来,急急去找拖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