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一考考十来年,跟他那爹一个德行。”
他说话太刻薄,祝琬虽对这个高家的大公子确没有旁的念想,可到底也是有几分一起长大的情分在,便是自己和他没缘分,可也不至于被贬低至此。
“成昊大哥本就不擅读书,科举入仕本也不是他的心愿。”
祝琬皱眉看他,“再则,他去年可是一甲十名,如今也是翰林官身了,未至而立之年便已入仕,放眼本朝也是极难得的了,哪就至于被你说得那麽……”
她本是不爱听他妄断她的友人,也没怎麽细想便开口反诘。
可话赶话说完了,她後知後觉地感到不对。
方才她只字未提高家,口中是习惯性地唤高府小姐缱缱,他为何会知道她说的人是高家大公子?
祝琬不动声色地垂下眼,迟疑片刻後状若随意的开口道:
“不过,我倒是意外,似将军这般……竟也如此在意嫡庶之别?”
“我爹爹在分府前,宗谱上记的便是祝氏庶出子,虽然我没有庶出的兄弟姐妹,但即便是对我义兄,爹爹也是对他视如己出的。”
“有一年我义兄从北境回京,被几个纨绔子弟嘲出身,我义兄他……他脾气不太好,把那几个身娇体弱的小公子打了一顿,几人大半个月都没下来床。”
“後来他回北境後,那几家人在朝中弹劾中伤我义兄叛国,气得爹爹熬了三个通宵,写了厚厚的一折奏文,正月都没出,那三家人就都被贬谪出京了。”
“爹爹曾与我说过,品性和亲缘远比血脉重要。将军如今有意问鼎天下,我还以为应是抱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心思,却没想到将军的想法竟比爹爹迂腐得多,还会在意嫡庶麽。”
祝琬一番话说得好似闲聊,罢了,又自然而然地补上一句。
“莫不是将军原也是京中哪户高门出身,这才耳濡目染?”
“……不是。”
陈毓别开眼,转向面前的早膳,不耐地开口:
“赶紧吃,待会还有别的事。”
“你竟然不是京中人?”
祝琬露出几分讶异,“我见你连高家小姐闺名都知道,还以为你是京中人呢。”
“你既不是京中人,为何会知道我说的缱缱是高家的小姐呢?”
陈毓握筷的手蓦地顿了顿,片刻後,面色如常开口道:
“很意外麽?”
“除了高家小姐,我还知道宋氏丶朱氏丶顾氏丶很多家小姐的名字,你若都想知道,我便给你写个名录,你回去慢慢看。”
他睨她一眼,“如何?”
祝琬半晌说不出话。
谁想看那玩意。
只是这几家她从前在京中有过来往,府中确是有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小姐。
他确实对此很了解。
她狐疑地看着他。
他将各府适龄的小姐打听地这般清楚,都能说出给她写个名册的话,他原本打算做什麽?
蓦地,她想到他方才没提及祝氏。
除了相府,祝家本家还有四位和她年岁差不多的堂姐妹,他若是有心借力于妻族势力,应不会不考虑祝氏吧?
“祝氏呢?”她有点好奇地问道。
陈毓持筷添菜的手微顿,也没看她,径直道:
“不知道。”
像是解释一般,他看着她,又道了句:
“毕竟祝姑娘是——前太子妃,我的人查不到很正常。”
他话音重重点在前太子妃上,祝琬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问话,竟像是在问他知不知道自己的闺名……
而且她方才竟然有心旁敲侧击地打听他对自己那几位堂姐妹的看法,多少还是有些亲疏不分了。
毕竟比起面前这个人,祝氏到底同自己还有些渊源,她不该抱着这种看热闹的心思打听这种事。
不过他没听出来,她也轻舒了口气。
祝琬也舀了几勺粥。
在正经用膳前,她还是忍不住地又开口道:
“我还从没有哪一刻这麽感谢我这个前太子妃的身份。”
“不过——”
她看着他,想了想,学着他那副阴阳怪气的语气轻飘飘地开口:
“连我都记不住这麽多小姐的闺名,你竟然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