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明眸如点漆,似朝露一般动人心。
片刻後她抿起唇,垂下眼再不看他。
竟然说她是透过他在看周俨,他还真是大言不惭。
若他当真见过周俨其人,定不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再则她看周俨做什麽。
她和周俨从来都是相看两生厌的。
祝琬回过神时,已较说话时走出老远,陈毓一路沉默着,再没同她说旁的。
然而,她只觉着虽然彼此都没开口,也都没看对方,可偏就觉着似有什麽东西在流动。
直到这会,她实是不耐二人间的缄默无声,状若无事地问他到底要带她去哪。
他沉寂的眸光看向她身上的衣衫,开口时声音也清冷,轻飘飘地同她说“绸缎庄”。
是觉着一套两套还不够?
他不嫌多,她还嫌烦呢。
“若你还要送我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会生气。”
祝琬想了想,打量着他的神色,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若是生气,很可能会坏你的事,所以你做事最好想清楚。”
陈毓终是站定,转身看向她,似有几分头疼。
“我留你在此,确有几分私心。”
“祝相当年于我有恩,我不忍见恩人之女受辱,且坐视不理也有违我心中道义。”
“待此间事了,你要走要留皆随你心意。”
“另外,给你挑这两套衣裙,仅仅是因为这是成衣铺里料子最好的两套。”
他的话直白地甚至有点令人难堪,但祝琬实打实松了口气。
他难得被她的胡搅蛮缠逼得说了实话。
从天光未亮的时候,又或者更早的时候,她便觉出几分他对她的善意。
他会站在她面前挡去她看了会不舒服的场面,好些事情貌似逼迫她,实则又切实在考虑她的安危。
这种种行为的背後,又辨不出他行事的动机,反教她心中更为不安。
他种种行为,若是旁人来做,她定然会觉着那人是对她有意。
可这个人是他,反而让她不确定。
但倘若是因为父亲曾对他有恩才对自己这般照拂,那确实便说得通了。
如此,她也能安心在他这里暂时安顿下来。
不知是想到什麽,在她垂着眼思索的时候,陈毓也停顿下来,半晌後他别开眼。
“至于方才在你房间门口……确是有一瞬恍神。”
“哦,那是为何?”
祝琬想通了那些关节,听着陈毓提及方才看着她时的一瞬间失神,她弯起唇,起了些玩笑心思,颇有几分明知故问的意思。
她的想法半分不掩,明晃晃地都写在脸上了。
陈毓看她这般仰头看着自己,低低笑了。
他朝她微微倾身。
不过近,只将将能听到他的低语。
“祝姑娘可读过那首名篇《清平调》?”
不待她回想是哪一篇《清平调》,谁作的《清平调》,他复而开口,声音不似平常那般沉而冷,仿佛也溶进了暖融融的日色。
“便是写‘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的那一首。”
“读过吗?”他似笑非笑地问她。
他低低地念着那首诗。
祝琬清晰地感觉到,她的脸颊渐渐泛起热意。
这首诗她当然读过。
她不仅自己读过,还给病中目不视物的周俨读过。
彼时她年岁太小,对所谓的群玉山头的飘飘仙子丶或是瑶台月下渡满身清辉的神女都没概念。
但她还是觉着,总归是不可能比面前的漂亮哥哥更好看就是了。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orz
都晚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