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走。”
陈毓慢而冷的声音打断祝琬的思绪。
祝琬睁大眼,“你要把我关在这里?”
“……”陈毓被她的话噎了一下。
她不知道想到什麽,防备地退到几步之外盯着他,“我爹爹是给我留了人的,你不放我走,那若是我死在这里,外祖父一定会出兵剿杀你,你想做的事一样做不成。”
陈毓点点头,顺着她的话冷声嗤她,“你倒是有骨气。”
他其实并没觉着自己是在威胁她,他甚至觉着自己对她的语气实在是好得不能再好了。若是旁的人在他面前……不,也就是她了,旁的人根本就不会这样留在自己身边这麽久。
可他都还没说什麽,她便开始自己吓自己,还曲解他的意思,她这般,陈毓也不想多解释。他起身想走,行至门口,忽地回头看她一眼,却见她的目光落在房中高柜上,一副盘算什麽的样子。
他忽地觉着头疼,不用问他都知道她这会在想什麽。只怕是他现在走了,她今晚就要想办法出禹州城。
陈毓折返回去,隔着衣袖握住她手腕,正要开口说话,便觉着胸前一痛,他皱眉低头看了眼,她手里不知道什麽时候多了柄匕首,锋沿划过几滴血珠,而他伤在肋处,皮肉外伤,他低头看了看,不甚在意地看向她。
“知道用匕首保护自己,挺好的。”
“我……我并不是想取你性命。”
她盯着他伤处,将匕首放到一旁桌上,小声道。
“你应该想要取我的性命的。”
陈毓皱起眉看她,片刻後,他拿起桌上的匕首,在祝琬近乎屏息的状态下将匕首塞进她手中让她握住。
他没有松手,而是让她握着匕首,他握着她的手,将匕首的刃尖抵上自己胸口。
“在你看来我对你有威胁,又要对你不利,你抓住了偷袭我的机会,就应该将匕首插进这里。”
“否则,现在你就危险了。”
祝琬怔怔看着他。
他在教她杀人。
可她不会杀人,也不想杀人,也不想杀他。
她不吭声,只用力想将自己手从他掌心抽出,却抽不动,她威胁般地欲将匕首往靠近他的方向推抵,可仍是分毫不动。
她不悦地擡头看向陈毓,清亮的目光中执拗又带着几分怒意。
陈毓将匕首从她手中拿出来,松开她,又将匕首刀柄朝着她递过来。
“看到了吗,你能伤到我的机会只有刚刚那一次,你不杀我,现在我就有机会杀你。”
这人有病,一把破匕首,一会抢过去一会塞过来。
祝琬没接,看了眼,“你喜欢就送给你吧,我不要了。”
陈毓微微挑眉,片刻後从善如流地收下了。
“却之不恭,多谢了。”
他擡手按了按被她刺伤的地方,不甚在意地理理被划破的衣襟,看向她道:“跟我去个地方,回来後你若是还想走,那你想去哪就去哪吧。”
见她点头,陈毓揽住她腰身,踩窗棂迎月而出,祝琬知道自己也挣不开,也没打算挣脱,她顺势抱紧他,头顶抵住他下颌,看着脚下砖瓦上枝梢鸦鸟投下的影子。
她这般,反倒出乎陈毓的意料,他想过她这会心里不痛快,说不定会试图挣扎,是以方才他用了很大的劲力,将她重重箍进自己怀中,然而她几乎都没抗拒,顺势抱住她,一呼一吸几乎全落在他颈间,他实是有些耐不住,在一处房顶站定。
落脚的瞬间,祝琬将他松开,四处打量了下,不解地看向他,神情像是在问他,大晚上来这里,到底是为什麽。
陈毓忽地觉着无力,他瞧她,“你倒是识时务,方才在屋里不还百般防备?”
“坐个马车还得听车夫的话呢,何况是……”她声音渐弱,言外之意陈毓却听得分明。
“你拿我当马夫?”陈毓冷哼着问道。
“没见过谁家马夫天天想着造反的。”
祝琬脱口而出,眼见陈毓面色愈发不好看,她立刻岔开话反问:“还走不走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着陈毓这会面色惨白惨白的,她擡眼看看月亮,又看看他身上被她刺伤的那处,有些狐疑地伸手。
“我只是轻轻地划了你一刀,你怎麽脸色这麽难看,我这一刀你伤地有这麽重?”
他都没反应过来,她便已经掀开他受伤处的衣襟,月夜视线模糊,她只瞧见血肉模糊一片,再想看便已经被他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