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说出“我只会黑魔法”时,德拉科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耻辱。他已经堕落到了如此地步。
麦格教授劝了劝他,说他品性不坏,未来在学校里生活丶与教师和学生们在一个相对的环境共处,他会渐渐摆脱过去的习气,也洗清他的污点。
但污点就是污点。
德拉科只能拒绝。他无法把事实说出口:一切都比你想的更坏,教授,我也比你想得更坏。我不能回到霍格沃兹,我污浊得彻彻底底。
那天德拉科脸色难看,状态也不对,赫敏干脆没和他提魔咒这事,只与他聊聊天。
他们东拉西扯了好久,後来德拉科提到他们过去提到的话题。
“你记得在医院时你说的话吗?”德拉科说,“你问我是不是想死。”
“我记得。”
“那天我没有说谎,我确实不想死,除了偶尔我会情绪不稳定,”他漠然笑了笑,“而且还有另一件事,就是我死不了,没有人能伤害我,包括我自己。”他举起左手,向赫敏示意了一下那枚戒指,又立即把手放下了,“就算我要自杀,它都会阻止我。”
“你是我认识的最聪明的人,我希望你能帮帮我,让我脱下这枚戒指。”
赫敏却没有立刻答话。她谨慎地望着德拉科。
“为什麽?脱下戒指,你就可以去死了吗?”
德拉科露出疲倦的笑容。
“别这样,格兰杰,这些话不该说出来……我没有一心求死,只是,我刚刚说了,偶尔状态不稳定。这不是大问题。”
“你需要心理治疗师。”
“我只需要解脱。”
“从什麽中解脱?”
“爱,”他笑道,“爱与死,永恒的话题,是不是?”
“你不爱他,你在庭审时喝了吐真剂後说过,你只是伏地魔的下属。”
德拉科的笑容加深了。
“不要相信斯莱特林的话,格兰杰,他们像蛇一样狡猾,他们的真话混杂谎言,他们的谎言藏着事实,”他微笑着,“我不能再说更多了。”
“我没办法想象你爱他,”赫敏说,“告诉我你不是这个意思。”
“正如我在法庭上说的那样,”德拉科叹息,“我不会爱。”
“你把我绕得云里雾里。”
“抱歉。”
“那心理治疗师的事?”
“还是算了,我不会对他们开口,”德拉科说,“但我可以对你们三个说,真假掺半,把你们骗得头晕脑胀——我真是个混蛋。”他病怏怏地笑道。
赫敏却笑不出来。她觉得德拉科病得很重,心理层面上。但眼下他态度强硬,坚决不要心理治疗师,她也不能把他绑起来去见医生。而且现在德拉科也不算是病入膏肓。
“所以,关于你想死这件事,你能说说是因为什麽吗?”
德拉科认真想了想。
“大概是因为我年轻,”他若有所思,“太年轻了。如果我比现在大个五岁丶十岁,或许就不会这样思考了。阅历不够,所以脆弱,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就想逃避,而终极的逃避方案就是死。只有懦夫才这样做,我知道,但我……我确实不是个非常坚强的人。”
“可你在伏地魔身边好几年都活下来了。”赫敏说,示意着那可是个炼狱级别难度的生存环境。
德拉科笑了。
“黑魔王是个……你得承认,他是个罕见的人,从各个方面来说都是。他的邪恶和残忍令人无法想象,又是个当世数一数二的巫师,这样的人不会是普通人,对吧?他在所有方面都登峰造极,包括对旁人的影响。六年级之後,他先是住在马尔福庄园,一年後他去了另一个地方,带着我一起,我们一同生活了四年,从我17岁开始,直到我21岁那年他去世丶同时我被投进阿兹卡班。想象一下,格兰杰,和他一同生活四年,我怎麽能不被他影响?我甚至无法想象那种影响有多深。换做另一个人,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影响我到这种地步。这不是我的错,格兰杰,他那样的巫师,他会影响和改变任何人。”
赫敏许久没有说话。她不知说什麽,这也不是寥寥数语可以安慰的,她更不能说“我理解”。她无法想象和伏地魔一同生活四年是什麽场景。仅仅是做出这个设想,就让她寒毛直竖。
格兰杰离开後,德拉科倒在沙发上,累得睁不开眼。
“你该去休息一会儿。”那声音说。
“我一直在休息,简直无事可做。”
“正相反,你做的太多了。”
德拉科忍无可忍。
“你已经死了,闭嘴!”
他摔出去一个靠枕。
但房中既没有人,也没有声音。
那声音只存在于他的想象中。他抓着自己的头发。
他快疯了,必须立刻处理这件事,否则他真的会疯。
“不要去任何地方。”伏地魔的声音又说。
“你死了!别想再管我!”德拉科吼道。
“不要去任何地方。”那声音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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