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舒牙痒痒,最後还是躺了下来。
只要不压他,抓一下手就抓吧。
不知不觉中,卞舒的底线一再创新低。
商聿轻微的鼾声传来,还真睡着了。
可是卞舒瞪着眼看着昏暗的天花板,感受着手上传来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睡不了一点儿。
“别睡了。”
卞舒用力把手扯回来,生硬地坐上床,“起来,聊天。”
“嗯?”商聿跟着坐起。
“今天你那个故事还没说完,继续。”卞舒追问,“你说你吃抹茶雪糕。”
商聿看了一眼卞舒的手,忍不住捏捏手指,感受着手里的馀温,才开口,“抹茶雪糕,不错,我记得吃完我就开始哭,好心人为了哄我,又给我买了个雪糕,我就想着带回家给父亲吃,怕雪糕化了,我抱着雪糕回家。”
这好心人不光好心还有点愣,就会送雪糕这一手。
卞舒隔着被子抱着双腿,认真听着。
“回家後,父亲不在家——那段时间他有空就去医院照顾姐姐,当然,我怀里的雪糕没吃成,化了,也流了一身,我又哭了,不记得是因为要洗衣服还是因为父亲吃不成雪糕,越哭越太伤心,後来爬起来去找山上找妈妈。”
“山上?”卞舒好奇。
商聿顿了顿,“她葬在山上。”
卞舒心脏猛地一缩,心疼忽然起来。
“对不起。”
“没关系。”商聿微微一笑,“过去很久了。”
卞舒下意识放轻了声音,“那会儿你多大?”
“五岁。”商聿看向卞舒的目光亮了起来,“之後再没吃抹茶雪糕,直到今天。”
卞舒听完之後胸腔闷闷的。
商聿说到过去,语气显得平淡,情绪没有起伏,整个人淡淡的。
——据说经历多了,心也就淡了,人就会变得死水无波。
卞舒禁不住生出点亏心。
——商聿在商言商,做的事情并无不妥,可他却偷看了他的电脑。
“我听说你最近在参加招标?”
“嗯,公司建立还不够久,需要这个项目在商都站稳脚跟。”
“其实,钱赚不完的。”卞舒也不知道他想说什麽。
他做下的事情,无可挽回,劝人放弃,他也毫无立场,
“商圈很复杂。”商聿继续给他解释,“你看过鲨鱼捕食吗?”
“嗯。”
“在商圈,周围所有人都是鲨鱼,一旦你显得弱小,不仅抢不到食物,自己也会成为食物最後被吞噬。”
卞舒抓了抓被子,“哦”了一声。
“相比鲨鱼,商圈更血腥,只是兵不血刃的而已。”
“想过会输吗?”卞舒抓着被角的手不知不觉捏紧了。
“没有。”商聿眸光深沉地看着他,“我不会输,但是你不想我去……我可以不去。”
“我为什麽不想你去?”卞舒不明白。
商聿看着他,“只要你开口,我都会答应你”
卞舒被看得心虚,睨他一眼,“少来,第一,你别忘已经输给我了,第二,送的我不要,我还有个比赛赌注没用呢。”
商聿笑着点头,“对”,只是看向卞舒的目光微微一沉。
他等他的‘小公关’开窍,已经等了很久。
他向来不喜欢打交道,不乐意和人废话。
来到这里的几天里,他用尽心思,说了太多,做了太多,把卞舒的感情截断,拎出,掰开,揉碎……只想要卞舒看清深藏于心的感情。
他的‘小公关’明明很聪明,感情的神经却牢牢给堵死。
他感受得到卞舒心意,但卞舒自己却懵懵懂懂。
商聿言传身教,事必躬亲,奈何‘小公关’依旧是懵懂丶固执,歪曲,阻塞,塞得严实,难以开窍。
‘小公关’的心意只能靠他自己慢慢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