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朝历代,从未有公主凤体需遭剖验之理!即便到了御前,本官也自有分说。”庄司正寸步不让,“若裴副使执意剖验,便请再讨一道陛下口谕来。”
“去就去,等大人请来口谕,看你有什麽话说!”葛语风呛声道。
裴霜微撇嘴角。她才出宫不久,若为此事再度入宫请旨,熙元帝会如何看她?是否会觉得她无能?更何况是这般敏感之事,庄司正是算准了她不会去。
“罢了,您既已搬出陛下,我还有什麽可说的。”裴霜开始摘下手套,目光始终落在庄司正身上,“语风,收拾东西。”
“真不验了?”
“嗯,收东西。”
葛语风噘着嘴,满腹不服却也只能咽下。连大人都放弃了,她还能如何?
庄司正紧盯着她们收拾妥当,重新为公主覆上白布,又一路目送她们离去,那姿态简直如同监视,生怕她们反悔一般。
“验完了?”霍元晦一直守在门口,见裴霜额间沁出冷汗,自然取出汗巾为她擦拭。
“霍寺正您是不知,那庄司正有多气人!竟揪着令牌只许通行这一条,死活不让我们剖验!”
霍元晦从她额间轻柔擦至下颌,动作细致:“门未关严,里面的动静我都听见了。”
裴霜安然享受着他的照料,他身上淡淡的墨香传来,闻之便觉心安。
“是不是已经有线索了?”霍元晦嘴角噙着笑,柔声问。
裴霜微微颔首:“虽不能十分确定,但也八九不离十。”
“真的不是?”霍元晦侧头问。
裴霜摇头:“确实不是。”
“这倒是有趣了。”
一旁的葛语风听得满头雾水。是什麽?又不是什麽?
这两人又开始了,这般旁若无人地打哑谜,能不能给她这个“笨蛋”稍作解释啊!
然而葛语风并未等来答案,只得带着满腹疑问随他们前往邻院。
义阳公主的院落与宜城公主相距不远。葛语风上前叩门,表明为宜城案子而来後,很快便有宫人引他们入内。
义阳公主与宜城公主乃一母所生,两人仅差两岁,义阳年纪更小些,姐妹二人感情很好,从小相依为命。
院中陈设与隔壁大同小异,透着相似的清简。
裴霜本以为熙元帝择宜城和亲仅是因年岁之故,直至见到义阳公主本人,方悟更深层缘由。
义阳公主容貌确显平常,体态亦颇丰腴,一张圆润脸庞虽瞧着福气满满,却终究失了几分天家公主的明艳姿仪。
“叨扰公主了。”裴霜欠身见礼。
义阳虚扶她起身,眼中却漾着浓重的好奇:“你便是镜衣司那位声名在外的女神捕?”
“公主听过我?”
“自然。你尚未进京时,说书人便已将你破获的几桩奇案翻来覆去讲了无数遍。我一直想见见你,只是苦无机会。”
“多谢公主擡爱,不过是尽本职而已。”裴霜浅笑,目光不经意落向义阳的手。
义阳察觉她的视线,略显心虚地将手缩进广袖之中:“你们来是想问姐姐的事吧?姐姐既已去世,遗书中也写得明白,又何必再查……哎……”提及宜城,她难掩哀戚之色。
“不过是为给西陵一个交代,走个过场罢了。公主也请体谅陛下的难处。”裴霜故意将案情说得轻描淡写,以消解义阳的抵触。
义阳无声轻叹:“你们想问什麽,便问吧。”
“听闻宜城公主去世那夜,您曾出门赴宴?”
“是呀,阿蓉约了我们几个交好的姐妹一同玩乐。”义阳道,“若我那夜未曾出门,留在宫中陪她便好了……或许她就不会……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