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钢琴前空空荡荡的琴凳,记忆有一瞬间重叠。
祝令仪优雅端坐在钢琴旁,冷冽的侧脸正对她,面上依旧无悲无喜,淡淡垂眸望着这张已经不止弹奏了多少遍,早已滚瓜烂熟的琴谱。
她跟随着秦淑月小提琴拉奏的旋律,一进一出,衔接得当。
一次也没有排练过,就像是天生的琴与琴伴,她们是天生的默契。
祝令仪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钢琴琴键上轻车熟路地跳动,像翩翩起舞的仙子,每跳一步,她的手指就落在哪个琴键上。
她好像还会时不时抬起那双从来都没有情绪,十分冷淡的双眸,瞥一眼正投入拉奏小提琴的秦淑月,而后嘴角浅浅绰起一抹微笑,又垂下眸,佯装在看琴谱,实际余光却一直没有离开她。
秦淑月拉小提琴时候的样子,就像有一层圣光镀在她身上,不紧不慢,不慌不忙,每一分音符操控到极致完美,连发丝都在发着光,吸引着祝令仪,看一眼,再看一眼,直到再也移不开眼。
她不敢眨眼。
她怕一眨眼,祝令仪就消失了。
可就算她不眨眼,一阵微风轻轻拂过,将她的残影吹散。
琴凳上空空荡荡,一切都是她的回忆。
“真的很讨厌。”
秦淑月皱了下眉,嘟着嘴将小提琴放在钢琴旁边。
如果不是因为钢琴价格昂贵,她怕踢坏了暴殄天物,不然她真想狠狠踹一脚钢琴。
她垂眸看着黑黑的三角钢琴,不满嘟囔道:“什么都不说一声就这么走了,你倒是潇洒。”
说着,她又“嗤”了一声,眸光里闪烁着轻蔑,十分不服气道:“谁叫你是祝令仪呢?大名鼎鼎的祝令仪。”
“我自然是你身边最不起眼,最不需要的一个废物。”
她对着钢琴自言自语起来,“你能不能离我远点!你真的很讨厌!祝令仪,你真的很讨厌!”
“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讨厌死你了!”
边说着,她双腿忽地一软,就这么直直跪坐在钢琴旁,双手捂面,双肩却在不停颤抖。
“你不要回来。”
“你永远都不要回来!”
“你走!”
“你滚得远远的,再也不要来招惹我!”
——
“小祝总,已经按您的吩咐,给秦小姐的账户打了五千万元。”江非晚手握着平板,将上司布置给她的任务井井有条完成,一条条向她汇报着,而最后一句话汇报完,她停止了话语。
祝令仪正闭目养神,正听着江非晚的汇报,听到她说到最后一条时,她陡然睁开了眼。
她抬眸看了一眼坐在她身边的何静,又将目光不动声色地移到窗口,望着云层之上风景,淡淡嗯了一声。
“她用了吗?”祝令仪的嗓音微哑。
江非晚摇摇头,“并未。”
祝令仪点了点头,神色并没有过多惊讶,像是早有预料一样。
“对于这么一大笔钱出现在她账户里,怕是要吓坏她了。”祝令仪浅浅叹了口气,“罢了,给就给了,用不用随她吧。”
一直在她身旁没有说话的何静却在这时候突然开口了,“你有什么计划?”
“韩君黎……他真的会如你所愿说出真相吗?”
一提到韩君黎,祝令仪的神色忽然间冷了下来。她冷哼一声,“他不敢不说。”
“韩君黎……”祝令仪在说着这个名字时,指尖屈起,一下又一下敲打在窗框上的小台子上,目光深远,扯唇笑了一声,“他为了韩氏的继承,可做过不少事。”
“从前我忍着他,纯粹是因为有些证据还不完全。”
“可现在,完全没必要了。”
祝令仪的眸子藏着冰雪,整个人像是不可撼动的雪山,向外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周身气压极低。
“不过按韩老爷子的性子,他就算是知道了这件事,也一定会保下韩君黎,毕竟……”祝令仪的眸子闪了闪,“韩氏三子,最后就剩下他一个私生子了。如果再没了他,那韩氏集团才真的要岌岌可危了。”
何静听懂了祝令仪话中的意思。
她皱起眉,眸光似在思索,“如果不行,你想用整个祝氏集团和他对抗吗?”
祝令仪在听到这句话时双拳紧紧握起,眸中闪烁一丝杀戮的光,坚决道:“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参与进妈妈的死事件中的人。”
“就算堵上所有,我也要让始作俑者付出代价。”
何静却犹豫了,“可那是你妈妈一辈子的心血……”
“不够!”祝令仪的双眸闪烁着偏执的光,“就算堵上我的命,堵上我的一切加起来也没有妈妈重要!妈妈生前我保护不了她,如果还要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放任凶手逍遥海外,我算什么女儿!”
“我还有什么脸去地下见她!”
何静张了张口。
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这个和她妈妈长的一点都不像的祝令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