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歌想了下,拒绝了周氏的请求。
看牛当然是小事,但周氏真的只是看牛麽?
周氏瞧着田歌的脸色,忽然爽朗地笑了几声,拉住田歌的手不让走,“不用这般看着我,我又不会吃了你,不看就不看罢,我也要去秦雄家还他的锄耙了,我直接去问他就好了。”
田歌不往家走了,停住脚步,狐疑地望向周氏。
-----你跟秦家隔得那麽远,为什麽会借秦雄家的锄耙?
就算是来跟他们田家借,都要近许多。
况且锄耙这种常用的农具,哪家会缺呢?
而且周氏那话里的相熟感,不可能是他听错了。
-----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田歌绷着脸,手势打得利落,嘴巴抿紧。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格外不甘自己是个哑巴。
壮壮感受到小叔的变化,虽不明白发生了什麽,可也跟着瞪对方,想回家去把爹和二叔叫来,但那样做又没人帮小叔把话“说”出来了。
周氏只是望着田歌笑,一时没有接话,她跟田哥身形差不多。
这年头虽不那麽荒了,可也完全够不上吃穿不愁的境地。
村里人大多都是清瘦的,穿着灰扑扑的衣裤,即使洗得干净,看起来也像是沾满尘土。
田歌的衣裳也大多都是这样。
身上这件玫红的,还是今年农收後,嫂子买了布给他新做的。
是他唯二的亮色些的衣裳,他穿得格外爱惜。
田歌脸上有愠色,直直地望着周氏,原本就白净的小脸让新衣衬得更精巧些,像颗桃花馅的汤圆,抿嘴蹙眉,生起气竟更生动好看了。
“我没有其他的意思,你别误会我。”周氏道,“我就是去秦家还锄耙,恰巧见到你了,村里人最近摆闲都会提到你,我脸皮厚些,敢直接来问问而已。”
是这样麽。
田歌紧绷的神色松缓了些,垂眼思索。
这周氏的性子确实跟其他人不一样,跟他头一次摆闲,便这样热络直白。
而且,秦雄虽面上看着冷硬,但心里其实柔软,是个好说话的。
也许借农具只是碰巧。
也不是什麽大事。
周氏忽的挪开视线,瞧瞧不远处的麦田,目光又落回田歌身上,嘴角始终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道:“我恭喜你是真心的,秦雄确实是个不错的汉子,打猎的本事高超,我都从他那得了四五只野兔了。”
“他身子也不错,壮实有力,过来人讲给你听,嫁汉子就得嫁这种的,他也就是脸上破了相,後腰有一大块青色胎记。。。。哎呀,我说多了,不过这些都不紧要。”
田歌瞧着周氏的脸,点点头,方才愠怒的神色已经完全褪去,重新变得平和。
“你不问我为什麽?”周氏的笑终于是停了,愣住,一双称得上漂亮的圆眼里满是疑惑。
-----什麽为什麽?
“我说我从秦雄那儿得了好几只野兔,我听说他也经常送你野味,你难道不觉得奇怪?”
-----他人很好。
周氏笑哼一声,眉眼间隐隐露出些不爽,仔细打量着田歌,“都说你虽哑但聪明,你是在跟我装模作样麽,我说我见过秦雄後腰的青色胎记,我见过他身子。”
田歌这才露出些茫然神色来,双手交握放在胸前,一脸不可置信的受伤表情。
-----那他腿根上状似蝶印的粉红胎记,你也见过了?
壮壮一头雾水一脸懵,把话讲给周氏後,脑子还在不停想,小叔到底什麽时候见过小叔爷大腿了。
壮壮年纪虽小,可也懂了小哥儿汉子授受不亲的理,这些道理还是小叔亲自教他的呢。
周氏眼里同样闪过一抹震惊,只一瞬又恢复了正常神态,点头,“我当然看到过。”
随即又忍不住道:“你这哑巴小哥儿,看着单纯简单,竟这般大胆,只是定了亲,就敢提前行房事了,还敢讲给我听,你知不知道要是这事传开了,你在这村里别想再擡头做人。”
-----我要回家了,你自便。
田歌暗自松了一口气,牵着壮壮转身就走了,没再理会後面的周氏。
只不过周氏还不依不饶,追上前来,挡住路,满脸疑惑不解道:“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丑事说出去?”
“听到我说的那些话,难道你还坐得住,你一个哑巴,他秦雄为什麽要花这麽多银子,这麽着急把你娶了,你难道没想过其中有不对劲的地方?”
“他一个血气方刚的汉子,二十六还没娶亲,会忍住不去找女人找小哥儿?你觉得这可信吗?”
“你求求我,我都可以告诉你,我是在帮你,你要真跳进火坑,可就别想再爬起来!”
田歌往左边走,周氏就往左拦着他,他往右走,周氏就往右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他,好似比他这个即将跳进火坑的“苦主”还气愤不平。
田歌只得站在原地,瞧着不远处的家门,低头跟壮壮对视一眼後,最後警告周氏。
-----你应该也知道我们田家的人最是护短,如果你还这般,我让壮壮喊我哥哥们出来了,拿扫把赶你走就不体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