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会儿,又没动静了。
田歌掀开一点被面,立马便装进一双墨黑的眼里,隔得这样近,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
如果不是秦雄头上还缠着一圈白色布条的话,这样的笑,田歌会以为他们还跟之前一样,只是在清水村家里一个普通的夜晚。
“你刚才说什麽?我没看清。”秦雄问。
白紧张一场了。
-----我说,我说,
田歌慌乱着。
秦雄也不忍心再逗,吻一吻田歌露出许多不安的眼睛,“我真高兴,辛苦你了。”
其实在看懂那个手势的瞬间,秦雄在短暂的错愕过後,随即便是铺天盖地的狂喜,然後是心疼。
跟田歌相处的每一时刻,都会触动头脑中一些紧绷的弦,琐碎的片段有一段没一段地涌进脑子。
脑子没有一刻停下来,疼痛反而让他好过一些。
跟记忆中高大奢华的秦府,完全不同的瓦片屋。
跟府城完全不能比的,冷情寂寥的小山村。
漆黑的茂密的深林。
坐在河边,背对着他,专注看太阳落山的瘦小背影。。。。。
有着大红喜被的屋子,他手里拿着朴素的木梳子,一下一下地往一人乌黑的长发上梳着。
就像他方才对田歌做的那样,拿着帕子细细地给画面中的人擦头发。
面容总是模糊看不清,但秦雄自己脑补出来,那应该就是田歌的脸才对,只能是田歌的脸才对。
尽管已经在心里确认过了,但秦雄还是迫切地,想要让自己被打坏的脑子,赶紧好起来。
不想再看到,田歌总是向他露出期待的眼神,随後又失望地垂下眼。
田歌一路上担惊受怕,身子已经很乏累,很快就手脚并用地缠着他睡着了。
秦雄一晚上没睡。
——
“怎麽样?”田二急着问道,“还能想起来吗?”
陈郎中嘶了一声,摸着自己的胡须,道:“别急,你们这些年轻人,一个两个都急急赖赖的。”
陈郎中嘴上不饶人,手上动作却是没停,把完脉,又掀开秦雄的眼皮,仔细察看。
说来也是寸。
看着秦雄进门的第一眼,陈郎中还以为是遇到鬼打墙了呢。
他好不容易从府城溜走,转个头的功夫,这又给他遇到了。
那日白清雅押着他,硬要他把这年轻人弄失忆,一副不做就要灭他口的意思。
这做郎中的又不是做神仙,还能说让人失忆,就让人失忆啊?
陈郎中那日嘴上应着,手上照常给秦雄开了活血化瘀的伤药,赶在这人醒来暴露他之前,赶紧收拾东西跑路。
没想到,还真失忆了。
那他这几天着急慌忙的,跑到老友医馆藏着躲着算什麽?
“没问题,外伤恢复得不错,果然还是年轻力壮。”陈郎中说着,取了自己的银针过来,让秦雄端正坐好,几下功夫,又给秦雄脑袋扎成了刺猬。
-----疼吗?
田歌一步不离地跟着,担心地问。
秦雄冲他笑着摇摇头。
“别动。”陈郎中道,能再遇到也是缘分。
说来要是去开其他郎中那儿,在不明白前後起因的情况下,还真不一定敢上手给他扎针。
“你们。。。。。”陈郎中瞧着两人举止亲昵,又想起白清雅,心中有疑惑想问,但及时止住。
管别人什麽情情爱爱的。
反正他往後都不想给权贵瞧病了,那银子可是有命挣没命花的,他要是真守不住本心,助纣为虐,平白给自己造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