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檐声的心猛地一沉,脸颊有些发烫,是羞愧也是後怕。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什麽,却被江临打断。
“没必要。”江临的语气很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量,“医院的法务部不是摆设。术前谈话录像丶手术记录丶并发症知情同意书,所有流程都经得起查。他欠费赖账,自有法律程序追讨。他那些污蔑,影响不到我分毫。”
他换了一块干净的棉球,继续擦拭:“这件事,到此为止。别再去找他,也别再想替他填什麽窟窿。”
江临顿了顿後擡眼,那深邃的目光终于对上顾檐声的眼睛,里面是清晰的不赞同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不值得。这种人,只会浪费你的时间和情绪,明白吗?”
那目光像是有实质的力量,让顾檐声所有辩解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想起昨晚在宴会上听到的那些关于江临财富的议论,想起“云涧山庄”,再对比自己之前那些可笑的担忧和自作主张,只觉得无地自容,他垂下眼睫,低低地“嗯”了一声。
江临似乎对他的反应还算满意,不再提范衷的事。他动作利落地给伤口重新覆盖上干净的敷料,用胶带固定好。
“另外,”江临收拾着医药盘,语气恢复了平常谈论公事的平淡,“院里定了,下个月开始,我要去石龙镇卫生院支援三个月。”
顾檐声猛地擡起头,宿醉带来的混沌似乎被这个消息瞬间驱散了大半“石龙镇?下乡?三个月?”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愕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慌乱。江临要离开三个月?那个从小到大,无论他遇到什麽麻烦丶受了什麽伤,似乎总能在第一时间出现的江临,要离开这座城市三个月?
他们没有试过分开在不同城市超过一个月的,初中一直到大学,他们都在一个学校,虽然大学不同专业,但他们也在一所学校里,彼此能看到对方……
“嗯。”
江临将医药盘放到一边,拿起床头柜上的一杯水和一个小药盒递给他。
“这是消炎药和止痛片,饭後吃。石龙镇是院里定点帮扶的卫生院之一,这次轮到我们科,我也该去了。”
他的解释很官方,没有多馀的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顾檐声接过水和药,指尖触碰到江临微凉的指尖,心里却乱糟糟的。
下乡支援……三个月……他努力回想昨晚车上发生了什麽,却只有一片模糊的黑暗和引擎的嗡鸣。江临有没有说过什麽?自己又说了什麽?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他看着江临平静无波的脸,想问“昨晚在车上,我说了什麽吗?”,却又觉得突兀。
最终,他只是默默地把药片放进嘴里,就着温水咽了下去。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却比不上心头那突然空掉一块的感觉清晰。
江临看着他吃完药,没再多说什麽,拿起医药盘转身离开房间“再睡会儿,午饭好了叫你。”
门轻轻关上,房间里只剩下顾檐声一个人。他靠在床头,左手手臂被妥善包扎着,疼痛似乎减轻了一些。
但心口那种因为江临即将离开而骤然升起的丶空落落的茫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却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比宿醉和伤口更让他无所适从,或许,他们终究还是会遇到人生中短暂的分离……独立生活是人生的必修课……
但同时他又想到了为什麽下乡这个通知这麽突然?
范衷投诉事件後就下乡……难道这个不是正常的流程……而是发配边疆???
他心里被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