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声同话语一同停止,透过门框,可以模糊看到对方的身影。
“那麽,离开西区之後呢?你可不可以……”
门被打开,庄央故意切断了晏望师的话。时至今日,他甚至并不认为自己还有活着离开西区的可能,这些空洞的假设于他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庄央只简单套了浴袍,热气将他的皮肤氤氲染红,连目光都变得朦胧。
彻夜出海的危机恰好将他的肾上腺素提起,混乱事实的缠绕又让他的大脑不堪重负,精神即将宣告崩溃,他急需一些什麽压制这样的痛苦。
这种状况很好地助长了庄央的大胆,他抻开胳膊,试图去够近在咫尺的alpha,却因为晚了一秒而落空。
浴袍下细长的小腿因为垫脚的动作而浮现流畅的肌肉线条。晏望师半跪下身,刚好抓住庄央向前倾倒的腿骨。
“这里有淤青,很疼吗?”
膝盖此时只能抵着对方的肩膀,庄央意识到此时的姿势格外暧昧,有些羞恼:“还不是因为你。”
“那你想要怎麽补偿呢?”
alpha因为笑声而颤动的肩膀,呼出的气息,全都能清晰传递到庄央那里,他作势弯腰推开对方,却恰巧合了晏望师的意,顺势将他抱起。
庄央被晏望师完全放在肩上带向床前,意识到如果挣扎反而更像配合对方的情趣,因而故作镇定。结果因为羞耻而泛红的面色又被alpha嘲笑了一番。
庄央今晚很刻意地想要寻求一些外部刺激,以此麻痹一些痛苦,因而特别讨厌晏望师的多话,屡次在对方想要说什麽时恶意打断。有时是一个吻,有时干脆在alpha的耳边叫嚣:不了吧,我们来谈心好了?
alpha尽管发现了这点,也只好无可奈何地照单全收。
人人都有罗织美梦的权利,庄央想给自己留下一点东西,在最後的最後,哪怕注定短暂虚幻,注定会破碎到面目全非。
翌日一早,庄央就踏上了第二次去往赛普雪辛的路。他并没想到办法进入封锁的工厂,不过也并不需要。
只要确认一个环节--半年前他醒来的那个地方就足够。
当时的记忆断点存在于那次手术後的昏迷,如果洛伦佐当时并不是把他当做失败品处理掉,而是一同转移到了西区内,只可能在那段时间里进行。
其实心中答案已经非常清明,他只不过在做最後的验证。
雪辛山下的旧居民区外围,庄央按照柯桥桥的描述找到了一座大型处理厂。
赛普雪辛重新作为正式工厂运作後,承担了大部分化工污染处理需求,这里也就不再处理危险的工业污染品,开始作为附近居民区的生活垃圾站。
经过这里的分类广场,可以轻易到达外界,也就是他当时昏倒的街区。而事实上,这里其实是一个红d区。
白天的人不多,庄央点燃嘴边的烟,望着尚未亮起的灯牌,仿佛依稀可以看见自己当时满身污秽,狼狈爬到这里的画面。而且很快就会被附近工厂以保密生産为由的高额报酬吸引,轻易咬上饵勾,自投罗网。
一个男人靠近,搭上庄央的肩膀:“帅哥有心事,来喝杯酒吗?”
庄央摇了摇头:“没钱。”
男人还不想放弃,结果庄央再也无法忍住失控的心绪,旁若无人地大笑出声,又被嘴里地烟雾呛得一阵咳嗽。
男人彻底被吓退,一边嘟囔着,“神经病吧。”一边立即远离了这里。
庄央一直笑到直不起腰,喉咙里都开始反射性地干呕,他抹了抹眼角泛起的泪花,终于明白了自己有多麽可笑。
难怪洛伦佐得知他活着没有丝毫惊讶,难怪对方一点也不把他当回事,原来愚蠢的只有他一个。
半年多的监控,他都没有发现丝毫不对。如果洛伦佐想要杀他,那自己可能已经死了上千回。
庄央将烟头攥进掌心,他突然意识到洛伦佐整个设计里最有意思的部分,一定有什麽重要的东西在自己身上,并且洛伦佐不想自己知道,如此才值得这种种功夫。赛普雪辛工厂和医院,哪里才是那个突破点呢?
庄央忍着恶心,拿出手机向某个号码发去了一条信息,直接打了明牌:赛普雪辛的案子你希望我捅出去吗?出来跟我见面。
回复出奇地快,洛伦佐:新区医院在招收志愿者,以你的经验,难道不是最合适的人吗?
庄央:是我提要求,我要当面见你。
对面不再回复。
庄央今早仍是不打招呼地离开,他想着也许晏望师又会因此不高兴,在回去的路上买了些食材,想着回去做顿饭,结果一开门就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面孔。
他提着一袋子食物站在门外,沙发上的褚其真饶有兴味地对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晏望,你的情人回来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