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匍匐着行动,以为管道的弯折而不得不时刻变换姿态,体力消耗的速度超乎想象。
在最後一段倾斜向下的管道中,晏望师只能用身体与管壁的摩擦控制减速,手臂似乎因而被磨破,但他无暇顾及。
出口在这个楼层的吊顶,索性并不高,他打开检修口就纵身翻了下来。
晏望师站稳後利用头灯观察了这里的全貌:与其说是一个废弃施工层,不如说更像没有建成的试验层原型。
结构和房间排布几乎一样,只不过高度要低上许多,也没经过什麽装修,像是草草施工了一部分便被否决。
他没有继续观察,而是立刻开始检查这里的病房。读卡器没有反应,很可能是因为爆炸切断了部分电路。
晏望师没有任何犹豫,立即啓动了背下来的激光锯对金属门进行切割。
卸下沉重的金属板块时,晏望师足足愣了两秒,门後没有任何空间,只是灰色的混泥土墙壁。
那麽,这整个大门就成为了一块滑稽的金属板装饰。
然後,晏望师意识到,他很有可能要将这所有的门板一一切割,以确认是否有哪个後面藏匿了他要找的人。
不知道重复进行到哪里的时候,情况发生了变化。
晏望师听到了土石摩擦坠地的令人发毛的声音,他立即起身环视,然後看见不远处的天花板开始剥落碎片,细小的崩解在灯光直射下犹如飞舞的扬尘。
那里的结构最脆弱。
晏望师飞奔过去,惊讶地发现这块金属门已经松动,轻轻一推就像两边让出位置。心脏好像要跳出胸腔,他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麽,更不敢兀自设想里面的景象。
金属门的开啓加速了崩塌的发生,在晏望师钻进门内,後背上似乎开始落下有重量的碎石。
防护面具接触到房间内空气的一瞬间就结上了一层冰晶,将他的视野变得更加贫瘠。
alpha只好手脚并用着摸爬过这个房间的每个角落,满地散落的管线和碎渣划过皮肤时带出尖锐的疼痛,伤口却没有迅速流出鲜血,而是剧烈收缩着连成一片脆化的皮层。
这里的温度比想象得还要低的多。
角落里,他发现了一块屏幕碎裂的手机,一款很老旧早就不再时兴的手机,他只见过一个人用。
他一遍遍抚摸过冰冷又布满裂纹的屏幕,然後珍惜地贴身揣到怀中。
晏望师一遍遍徒劳地呼喊着某人名字,直到嗓子被冷冻的气体侵袭,痛到到无法发出任何声响。直到他放心地确认这里没有任何人。
庄央不在这里就好,他出去了,就好……
返回时门边已经被碎石堵死,他只好徒手扒开碎石堆的缝隙。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探出头颅时,他并没有受到袭击,但是脱出双腿时,上方的几块土石却正好坠落下来。他想要迅速抽身躲闪,但是低温已经麻痹了全身的肌肉,石块重重砸上他的一侧大腿,剧痛在终于从石堆里抽出下肢的那一刻才反馈到大脑。
晏望师在当下还是能够站立起来,摇晃着拂去身上沾染的土屑,但他清楚地知道那块腿骨恐怕已经骨折,能否原路爬出通风管完全是未知数。好在由于低温,伤口凝结,出血并不严重,所以他还有机会赌一次。
晏望师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麽爬回出口,还是干脆死在了某节阴暗逼仄的管道里。
意识在长时间的低温侵袭下变得迷蒙。
他的最後一段记忆停留在一段冷酷风雪中,那只和他紧紧牵连着仿佛永远不会放开的手,那个在冰雪死亡阴影里和他紧紧相拥着仿佛跳动着不灭火焰的坚实胸膛和那双永远映照出他一个人的清亮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