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注目站了一会儿,不?自觉地把手放在唇瓣上,又很快收了回去。
日子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苏敏出宫的日子,宝瓶在那边第十?二次查看行礼箱笼。
苏敏安抚她说道,“已经带好了,你不?要担心,就算缺些什麽,路上也可以买。我?们要去的,可是?富庶的江南,那里很多精巧的东西,宫里都没有呢。”
宝瓶还是?硬着头皮查了一遍,这才放下心来,然後指着一旁的一个八宝攒盒说道,“这是?小康子送来的,他说里面放了许多干货,您可以在路上吃,打发时间。”
苏敏打开一看,里面不?仅有瓜子和炒西瓜籽,西瓜籽是?夏天晾好的,还有开了口的松子之类的,可都算是?好东西。
“可算是?还记得我?收了他那麽多银子。”
宝瓶抿着嘴笑,说道,“肯定记得呢。”
其实宝瓶早就看出门道了,苏敏虽与李多福交好,但回回吃他的东西都会收银子,这便是?撇清关系的意思,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而且宝瓶觉得,小康子送的这些东西,其实都是?李多福让他送来的,在宫里,那些小的们可不?敢在大的面前?做小动作。
苏敏如今倒不?缺钱了,康熙赏了她盘缠,太?皇太?後也赏了,苏嬷嬷还直接取了二百两银子给她,说道,“在宫里没什麽花销,这是?月例加上娘娘赏赐的,你拿着用。”
不?过虽说明天就要出宫,苏敏还是?老老实实地去乾清宫伺候皇帝。
皇帝越来越忙,有时候待在外间跟大臣商议政事,一待就是?一上午,下午的时间则在批折子,到了晚上,若事情还没处理完,还会召唤大臣过来议事。
皇帝给了索额图几个差事,如今索额图走路都带风,只是?他暗自告诫自己,一定要谨言慎行,再不?敢大意,先?前?被?皇帝冷落的那阵子,可真是?太?难受了。
苏敏过来的时候,索额图刚要走,他对苏敏也客客气气的,笑着打招呼说道,“苏姑娘,听说你要回家了?这是?我?的一份心意,你收下吧。”
御前?伺候的人?就是?这样,甭管身份比你低多少?,那些王侯大臣们,只要不?是?脑子不?清醒,都会客客气气的,之前?索额图是?有些忘乎所以,如今算是?彻底老实了。
苏敏自然不?会收,委婉地拒绝了,索额图也知道她不?会收,但他给不?给是?另一回事,这是?态度,他要让皇帝知道,自己对苏敏毫无芥蒂。
等索额图走了,苏敏走到次间,皇帝见她过来,招了招手说道,“把这玉牌收了。”
红色的托盘上放着一个熟悉的玉牌,背面写着“如朕亲临”四个字。
“若是?路上遇到事儿,实在解决不?了,你就去找江南制造郎中曹大人?。”
这玉牌先?前?她入宫时就还给皇帝了,没想到皇帝如今又拿出来给了她。
“路上万般小心。”皇帝又忍不?住叮咛了一句。
苏敏心里犯嘀咕,自己不?过是?回一趟家,怎麽身边的人?都这麽不?放心呢?
不?过这玉牌是?好东西,不?拿白不?拿,她可不?会在这时候推脱,当下跪下来谢了恩,又再三保证路上会小心,这才结束了这个话题。
皇帝见她把东西收到袖口的暗袋里,这才暗暗点头,叫顾问行拿过明黄妆花缎夹金龙斗篷披上,说道,“去换件厚些的衣裳,跟朕去一个地方。”
原本以为是?在宫里转,结果?出了门,就看到一辆朱红色的马车。
这是?一辆格外安稳的四轮马车,车厢里很宽敞,还摆着个小桌子,桌上放着些书和茶点,另外还有棋子。
正好马车到了地方,皇帝拿过斗篷披上,喊了人?下马,下面太?监已经搬来了马镫。
下了马车,苏敏看到牌子上写着刑部大牢,她就猜出来了,大概是?要去见姚啓圣,看来这件事,要在她离开之前?有个结果?了。
潮湿的霉味从?石阶缝里渗出来,铁链拖地的“哗啦”声偶尔从?黑暗里飘出,又很快被?死寂吞回去。
顾问行举着灯笼,走在皇帝前?面,苏敏跟在後面,只觉得这里森冷色冷的,也怪不?得许多人?,入狱不?久就病故了。
随行的侍卫只敢落後半步,手按在腰刀上,似乎只要有个不?对就拔出刀来。
走到一个牢房前?,把火把插在墙缝里,牢里的人?听见动静,原本蜷在草堆上的身子猛地一僵,擡头,看了眼?几个人?,又把头转了过去。
康熙走了进去,地上铺着稻草,姚啓圣就坐在上头,蓬头垢面的,好在穿着一件厚实的羊皮子袄子,这也让担心她的苏敏松了一口气,大抵是?有人?给送进来的。
皇帝没急着说话,目光落在姚啓圣的脸上,等着姚啓圣跪拜行李,这才说道,“朕治了你死罪,你可觉得冤枉?”
姚啓圣在牢里待了几日,已经磨掉了刚进宫面圣时候的气焰,说道,“微臣领罪。”
皇帝差异,问道,“为何?”
姚啓圣说道,“海禁乃世祖章皇帝定下的铁规,陛下治罪本是?应当,这是?于国法?,只是?说起民生疾苦,微臣却没有错,不?後悔。”说着目光坚定,露出必死的决心来。
“若朕给你香山县令的印信,许你放开海禁,能招抚郑经吗?一年税银能有多少??”皇帝突然问道。
姚啓圣目光忽然有了亮色,他擡头看着皇帝,隐隐喊着期盼,说道,“若开海禁,招抚郑经不?难,税收更?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