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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死(第2页)

八百里加急的战报摊在御案上,朱砂批注的"力战殉国"四字被指腹碾得发潮。

许连城望着战报末尾那句"卫将军身中十七箭,犹立城头",忽然想起昨夜梦中卫锦绣身上的血洞。

北境的风沙卷起卫锦绣的披风时,她正望着南方的方向。

十七支羽箭穿透玄甲,冰冷的箭头在体内绽开剧痛,却抵不过心口那道无形的伤——许连城大婚的喜报,此刻该到中军帐了吧。

心腹将士抱着她逐渐冰冷的身体,听见她喉间溢出破碎的呢喃,混着血沫的字句散在风里,最终只凝成一句。

"许连城……我不爱你了……"

檐角铁马在夜风中叮咚作响,恍惚又是那年雪夜,卫锦绣浑身落雪地闯进来,

说:"臣来迟,陛下受惊了。"

可这次,她再也等不到那人掀帘而入,说一句"臣回来了"。

乾元殿的檀木窗棂积了七层灰,许连城将自己锁在书房的第七日,连檐角铁马的声响都已听不见。

案上的兵符覆着蛛网,旁边是卫锦绣留下的枯槐叶,被她反复摩挲得只剩叶脉,像极了她腕间暴起的青筋。

吴道子撞开殿门时,熏香早已燃尽,只有腐烂的墨汁味在空气中发酵。

许连城趴在床沿,玄色常服拖在地上,沾满了打翻的茶渍与血痕。

她盯着窗外那株卫锦绣亲手栽的槐树,干裂的唇瓣翕动,每吐出一个字都带着碎瓷般的沙哑:"我去找你。。。。。。好不好。。。。。。别不要我。。。。。。"

吴道子扑通跪在满地狼藉中,看见御案上叠着七封未拆的边关军报,最上面那封还沾着许连城的指血。

"陛下!"他抓住她冰凉的手腕,触到骨节硌人的突起:"镇国将军府的老弱妇孺还在京中!崔相的门生已在暗中调兵,您若再不振作。。。。。。"

这话如同一把锈刀劈开混沌。许连城僵硬地转过头,瞳孔里映着窗纸外的槐影,却像看见了卫锦绣战死前染血的眼。

吴道子趁机拽开她攥着枯槐叶的手,那叶片簌簌落进砚台,与陈年的墨汁混作暗红:"卫将军用十七支箭换您的江山,难道您要让她的族人死无葬身之地?"

当许连城走出书房时,宫人看见她将那枚螭纹玉佩系在腰间,玉色被体温焐得发暖,却比往日任何时候都要冰冷。

她下令将崔进尹软禁在永巷的当日,恰逢边关送来卫锦绣的遗物——一个绣着并蒂莲的荷包,里面装着半块冻硬的糖蒸酥酪。

凤钰三年的冬夜,许连城第一次以暴君之姿杖毙贪墨的御史。

血溅在明黄圣旨上时,她想起卫锦绣曾说"律法如刀,当斩蛀虫",于是擡手让刽子手再加三十杖。

此後朝堂人人自危,却不知她每夜都在乾元殿对着兵符枯坐,直到黎明第一缕光爬上卫锦绣的牌位。

假装怀孕的那夜,她让太医在脉案上写下"喜脉",转身便将崔进尹送来的安胎药泼在地上。

铜镜里映出她冷笑的脸,鬓边却簪着卫锦绣送的白玉簪,簪头的珍珠被泪水浸得发乌。

当宗亲的婴儿被抱来,她望着那孩子眉眼间隐约的英气,突然掐住乳母的脖颈,直到对方求饶才松开手,指甲里已嵌满鲜血。

凤钰十年攻破突厥王庭那日,许连城站在城楼之上,望着烽火台上燃起的狼烟。

寒风卷起她的明黄披风,露出内衬绣着的并蒂莲——那是卫锦绣未完成的嫁衣料子。

她接过副将递来的突厥可汗首级,指腹擦过首级鬓角的白发,忽然想起卫锦绣战死前鬓边的星点银白,遂下令屠尽突厥王庭所有男丁。

崔家满门抄斩的圣旨宣读时,许连城正在卫锦绣的牌位前焚香。

当听到"崔浮凌迟处死"的旨意,她手中的香突然折断,火星溅在牌位前的青瓷瓶上,瓶中插着的枯槐枝簌簌颤动。

三日後她去天牢看崔浮,老臣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却仍嘶声咒骂:"你这暴君!卫锦绣若泉下有知。。。。。。"

"她若有知,"许连城俯身捏住他的下颌,鎏金护甲嵌入他的皮肉:"只会说杀得好。"

凤钰三十年立太子的大典上,许连城看着跪在丹墀下的少年,她擡手替太子整理冠冕。

禅位那日,她将兵符交给新帝,却单独下了道密旨:"镇国将军府永享殊勋,违者株连九族。"

当新帝叩首谢恩时,她望着殿外那株老槐树,想起卫锦绣初入宫时,也是在这样的树下,说要做她手中最锋利的刀。

凤钰三十六年的暮春,许连城在寝殿咳出血来。

宫女们捧着金盆接血,看见她掌心的黑血里凝着片枯槐叶——那是她吞下去的念想。

她挥手让衆人退下,独自坐在窗前,望着槐树新抽的嫩芽,忽然笑了,露出半口松动的牙齿:"锦绣。。。。。。你再等等我。。。。。。"

殿门被穿堂风掀开的刹那,烛火忽明忽暗。

许连城看见一道玄色身影立在光影中,那人鬓边没有银白,眼尾的笑意像当年在御花园折槐枝时一样明亮。

她颤巍巍地伸出手,腕间的螭纹玉佩突然发烫,仿佛又触到了卫锦绣掌心的温度。

"连城,"少女张开双臂,声音穿过三十年的风雪,清晰得如同昨日:"我回来了。"

窗外的槐花落了一地,像极了当年卫锦绣为她挡箭时,溅在宫装上的血点。

许连城笑着闭上眼,任那道温暖的身影将她环抱,掌心的黑血渐渐化作晶莹的露珠,滴在卫锦绣递来的半块糖蒸酥酪上,甜香弥漫了整个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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