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携手
从第一世遗憾而终,到眼睁睁看她死于宫变丶死于权谋丶死于那句“女子不得干政”,她等了太久。
等一个能站在她身边的机会,等一个不必藏着掖着的身份,等一句能光明正大说出口的“我们”。
如今正果就在眼前,她只要擡手,握住那只手,就能走到她身边,可指尖悬在半空,她却忽然怕了。
怕这是场醒了就散的梦。怕今日的承诺,明日就被朝堂的唾沫星子淹了。
怕许连城坐了这帝位,终究要被“社稷为重”绊住脚,像前世那样,对着满朝非议,红着眼说“锦绣,再等等”。
她等得起,可心怕再受一次那样的钝痛。
这犹豫不过一瞬,殿内已有大臣察觉不对,窃窃私语的声息像细蚊般响起。
就在此时,许连城忽然从龙椅上起身。明黄龙袍随着她的动作滑落肩臂一角,露出内里素色的中衣,她却不管不顾,几步走下丹陛,在百官惊愕的目光里,径直走到卫锦绣面前。
没等卫锦绣反应,许连城一把攥住了她悬在半空的手。
那力道极紧,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瞬间驱散了卫锦绣心底所有的惶惑。
卫锦绣擡头,撞进她眼里——那里没有半分犹豫,只有她熟悉的执拗。
“诸位卿家,”许连城握紧卫锦绣的手,转身面向百官,声音透过殿内的寂静传得极远,清晰落在每个人耳中,“今日朕登基,除了定国安邦,还有一事要宣布。”
她擡手,将卫锦绣的手举到身侧,两人交握的手在明黄与月白的衣袍间格外醒目。
“卫锦绣,”许连城一字一顿,目光锐利如刀,扫过阶下瞬间失色的百官,“朕心悦之人,三日後,朕将立她为後,与朕共掌江山,同受万民朝拜。”
“哗——”
满殿瞬间炸开了锅。
“陛下不可!”
立刻有老臣匍匐在地,声音抖得像风中残烛。
“自古无女子为後之理!卫大人虽有功勋,可终究是女子,此举恐遭天谴,动摇国本啊!”
“陛下三思!”
“女子为後,传出去岂不让天下人耻笑我凉国无人?”
议论声丶劝谏声丶甚至带着斥责的声浪涌上来,几乎要掀翻殿顶。
卫锦绣握着许连城的手,指尖微微用力,她知道这一步难,却没想到会是这般汹涌的反对。
许连城却连眉峰都未动一下。
她反手将卫锦绣的手攥得更紧,目光骤然冷了下来,那眼神扫过之处,喧闹声竟硬生生矮了半截。
“逆者当斩。”
四个字,说得极轻,却带着冰碴子似的寒意,砸在殿内,瞬间鸦雀无声。
老臣们僵在原地,望着龙椅旁那个一身龙袍的女子,她明明身形清瘦,此刻却像柄出鞘的剑,锋芒毕露。
“朕说过,”许连城又开口,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字字铿锵,“今日我为帝。”
她顿了顿,擡手抚上卫锦绣的手背,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节,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决心。
“朕为帝,便要变,这规矩,这礼法,挡得住旁人,挡不住朕要护的人。”
阶下彻底静了。
卫锦绣望着许连城的侧脸,看着她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看着她面对满朝非议却依旧挺直的背脊,忽然无声地笑了。
眼角有湿意漫上来,她却擡手用袖角悄悄拭去了。
是了。
她想起来了。
那一世,许连城也是这般护她的。
只是那时太晚了,朝堂已乱,兵权旁落,她攥着她的手说“锦绣,再等等,朕定能护你”,可终究没等来那一日。
而今生,刚刚好。
她在她登基之日,当着满朝文武,握紧了她的手;她在所有人都反对时,为她落下“逆者当斩”的话;她为她破了这千百年的规矩,说“我为帝,便要变”。
卫锦绣反手握住许连城的手,这一次,再没有半分犹豫。
她微微仰头,望着身边的女子,唇边的笑意浅却真切——这一次,她们不用等了。
朝堂上的劝诫并未因许连城一句“逆者当斩”便彻底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