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加贝一听就不乐意了:“那你为什麽不通知集合?说得好像我们俩故意耽误一样。”
负责人摆摆手道:“行了别说了,快点来拍照,等一下还要去吃饭。”
接下来的事简直叫贺加贝吓一跳。
孟玥径直冲上去,质问他为什麽把自己安排到那麽远的风口里,偌大的公园,偏偏选个没处挡风的地方!
她个头小脾气却不小,发起火来威力十足,衆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只有贺加贝艰难地忍着暗爽的心情,象征性地拦了几下。
负责人脸上挂不住,不得不道歉,想赶紧息事宁人。人群里也传来“算了算了”的劝和。
孟玥完全不吃这一套:“你说算了就算了?你怎麽不去冷风里吹两个小时?道歉我就一定要接受吗?要是感冒了,难受的是我不是你!”
一语成谶,回去後她果然重感冒了,贺加贝陪她在校医院输液。
孟玥精神不济,耷拉着脑袋。贺加贝一边留意吊瓶的情况,一边戴着耳机看最新的综艺,忽然听到她好像在说什麽,忙摘下耳机。
她声音沙哑,听起来十分可怜:“他们肯定是故意的,我又没惹他们,难道我天生好欺负吗?”
贺加贝只好安慰她:“你别这麽想,该反思的是他们,不是你。”
她也不知道听没听,自顾自地问:“你大二还留学生会吗?”
贺加贝想了想:“不要,我觉得没意思。”
孟玥忽然笑了,好像终于放心似的:“太好了!我也不要,我讨厌死他们了!”她看了贺加贝一眼,“反正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
就是从这之後,两人的交集越来越频繁,逐渐要好到形影不离的地步。贺加贝有时还是会想起舒琰,但,没有人是不可取代的。
离开学生会,她把更多的时间用来参加各种活动,本来就是热情活泼的性格,自然吸引了不少目光,这其中也不乏追求者。
然而她完全没有心动的感觉。那些男生的表白或追求,给人一种强烈的打卡的感觉,好像对他们来说,恋爱是一门要尽早完成的必修课,只要能拿到学分,并不在意对象是谁。贺加贝讨厌他们把自己当作体验的工具。
她说:“我再也不要为了谈恋爱而谈恋爱!一定得是我喜欢这个人才行。”
孟玥问:“什麽叫再也不要?你以前谈过?”
贺加贝撇撇嘴:“其实也算不上。”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哪有算不上的说法?”
“就是高中的时候,有个男生踢球砸到了我,没几天莫名其妙地说喜欢我,我当时有点虚荣心作祟吧,半推半就的,差一点答应了。”
“啊?为什麽差一点?”
再往下难免就提到张弛。有些事情明明没有发生过,却好像真实存在过一样。贺加贝想到放学路上交叠的影子,想到冬天折射着阳光的明亮窗户,想到自己常常光明正大地盯着他,而他总是一本正经地做题,嘴角却露出无可奈何的笑,那些喜悦又酸涩的心情,恍惚给人一种他们曾确确实实心意相通的感觉。
孟玥顿悟一般:“所以你和你同桌?”
贺加贝摇头:“哎,你快看看要点什麽菜。”
“到底是不是呀?”
她不想再提张弛,于是换了个话题。可直到吃完,孟玥的好奇心依旧不减,贺加贝只好敷衍道:“是啊是啊,不过反正高考完就没联系了。”
孟玥却挽住她的胳膊:“其实我真的不懂,恋爱无非就是一起上课丶自习丶吃饭丶旅行,朋友不也一样能做到吗?而且谈恋爱还会吵架,还要担心对方聊骚丶劈腿丶家暴,哪怕结了婚也是。像我爸妈,吵架的时候恨不得对方立刻去死,我以为他们肯定过不下去了,结果转头就和好了,可是一想到最亲近的那个人曾经对你恶语相向,甚至动手,心里真的能毫无芥蒂吗?我反正不理解。不过朋友之间完全不用担心这些,所以要我说,我们俩都不要谈恋爱了,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贺加贝忘了自己是怎麽回答的。
後来她们再也没有讨论过这个话题。
至于张弛,她曾经看到一种说法,当你只能在梦中见到一个人,说明现实中的联结正慢慢消散。
那麽当梦里也见不到时,一定是彻底把他忘了。
反正,没有人是不可取代的。
一旦适应了生活的节奏,时间就过得飞快,转眼大学过去了一半。
大三上学期,贺加贝和孟玥选了同一门校际选修课。去上课要坐二十来分钟的公交,天气渐冷,人就懒得出门,有次错过公交,迟到了很久。
倒霉的时候干什麽都不顺,教室後门被人关得死死的,无奈之下只好从前门进,自然免不了被老师打趣几句,她们俩站在门口,接受全教室同学的注视。好不容易进来了,又因为人太多,衆目睽睽下找了好久座位,出尽了尴尬的风头。
刚坐下没多久,孟玥便悄悄说:“我总感觉有人在看我们。”
贺加贝借前排的同学挡住自己:“当然啦,我们俩今天可算出名了,这会儿坐着的谁不认识我们。”
“早知道翘掉算了。”
贺加贝狠狠点头,然後本本分分地坐好听课,生怕再被注意到。直到下课,才终于解脱。
大家三三两两地离开,她正收拾东西,有人经过,在旁边停下,贺加贝并没有在意。过了一会儿,这人还是没动,她不经意地擡头一看,却瞬间愣住。
是张弛!
他简直和两年前一模一样。依旧是最普通的有线耳机,长长的耳机线挂在身前,温和的眼神注视着她。
他又和两年前大不一样了。他的头发剪短了很多,几点碎发盖在额前。他穿着宽松的橄榄绿色厚毛衣,领口露出一圈白色的T恤,看起来干净清爽,比高中时期少了几分青涩。
贺加贝一时呆住了。
“谁啊?你认识?”孟玥好奇地问。
张弛摘下一边的耳机,嘴角慢慢扬起来:“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