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主没等她说完就点了点头,她已经理解了。
爱穿红衣,容貌明艳到有攻击性的她此刻面容枯槁,却依然保持着较足的精神头,偏头望了望谢煜。
“你真的是我的三妹吗?”
谢煜一愣,干脆承认:“你可以理解为,我是千年後的灵魂,占据了你妹妹的身体。”
二公主却又摇摇头,“不是的,你就是我三妹。”
她笑着说:“你觉得夺舍这件事没有用,你觉得世界上不存在任何能够操控灵魂的行为,可我不这麽觉得。”
这个有天赋的道士早已经研究过了皇帝对谢煜这具身体做的一切。
她自有一套自己的理论。
“你知道吗,我三妹在十岁之前是很聪明的。母皇虽然把她放到冷宫里养着,可是她很聪明,总是跑出来,和我一起玩。”
“可十岁那年,三妹突然生了一场重病,醒来之後就不再是我那个机灵聪明的三妹了,她像是丢了魂魄一般,反应迟钝,什麽都不会做,也没有感情。”
“于是我开始嫌弃三妹这个玩伴,直到沈长胤逼宫造反的时候,我才突然发现,那个聪明机灵的三妹回来了。”
“前几日我才知道,母皇当初养着的那个老道士,在三妹十岁那年对她进行了一场仪式,松动了她灵魂与□□的联系,方便母皇日後的夺舍。”
二公主已经形成了自己的理论:“这场仪式是有效的。”
“我的三妹,她的灵魂松动,到了千年後,附在了一个小孩子身上,却丢失了记忆,以为自己就是千年後的一个人。”
“可她的灵魂本来就是该飘荡的,所以有一天,她的灵魂又飘了回来,她甚至可以在前世丶今生两个时空里来回。”
谢怡死死地盯着谢煜:“你是我的三妹。”
“这个世界没有那麽多巧合,你并不是千年後来的人,你就是我的妹妹。”
谢煜沉默了一会儿,起身,对着她摇头。
“我不相信这个理论。”
她转身要走,身後却传来谢怡的声音,“你不对我上刑吗?好不容易来一次。”
谢煜转头:“你是要留给沈长胤的。”
谢怡讽刺一笑:“你们感情还真不错。”
可她仍然不甘心,“为什麽不说你对我心软呢?”
谢煜望着她:“我不觉得你是我的姐姐。”
她转身离开了,对身後传来的‘你是我三妹!’的嘶吼置若罔闻。
*
第二天,皇帝的情绪安稳许多了。
谢煜又去看她。
“接受现实了?那我们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谢煜笑着,摊开掌心,里面有两颗骰子。
“当了这麽久皇帝,当了这麽久可以控制别人的人,不如我们玩一个反向的游戏吧。”
“我们每日扔三次骰子,点数三至七,我们玩见血的,比如什麽针刑呐,鞭刑啊之类的,这是沈长胤的特长。点数八至十二,我们玩不见血的,这个地方我比较了解。”
她笑着说:“这个东西其实也可以叫做强化审讯,核心宗旨是,你会在受刑的过程中感到极大的痛苦,但後遗症比较小。”
“比如水刑,这个你是熟悉的,不停地让人感受溺水的痛苦。”
“不过我也有一些比较新鲜的东西,比如模拟下葬。不要觉得我残忍好吗?比起真的死亡,这已经人性化许多了。”
“但是,我是一个善良的人,我会给你一个出口——如果扔到二点,我就会免你一次刑罚。”
“那麽,准备好了第一次投掷吗?”
她晃了晃手里的两枚骰子。
皇帝的脸上已经出现了从未出现过的惊恐。
她绝望地望着那两个骰子,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言语再也不能帮助她延缓惩罚,逃过惩罚。
对于一个一生都在操纵别人命运的人而言,比起具体的刑罚,更令人痛苦的是,被这两个小小的骰子主宰命运。
比起无论如何都逃不过的疼痛,扔到二就能免除刑罚的期待,才会是真正毁了她精神的那个东西。
谢煜曾经看到过一个战俘营幸存者的自述,她是一整个战俘营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士兵。
当人们询问她是什麽让她活了下来。
她说:“因为我从没有期待。别的士兵,她们每天都在期待着有人能够来拯救她们,所以她们每天都要经历期待的落空。”
“她们并不死于折磨丶病痛,她们死于心碎。”
谢煜笑着,作势要投掷那两枚骰子,“我尽量帮你扔到二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