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介边拍照边向她了解这房子的情况:“家具也不带走吗?”
“对。”
“这房子多久没人住了?”
“大概八九年吧。”
从她去津州上大学以後基本就没人住过了,毕业回来她都是在外面租房子,只是偶尔回来打扫一下。
“为什麽前几年没卖呢,这些年楼市情况不好,房价下跌得很厉害。”
为什麽呢?
因为她当时还想留着当个念想。
这屋里的陈设一点都没变,还保留着曲耀文去世之前的样子,这些年她只要在外面碰壁了就回来,哪怕只是在屋里坐一坐,也能让她感到安心。
中介拍完照,曲随风把窗户关上,两个人往外走。
“这房子您着急卖吗?”
“不着急。”
“那成,我帮您好好推推,学区房,应该也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好的,谢谢。”
送走中介,曲随风转头去另一栋楼。她和馀秀敏约好了,今天晚上去她家吃饭。
到了乔家门口,是乔善祥给她开的门。
“叔叔,给你和阿姨买了点津州特産。”曲随风把从津州带回来的特産交给乔善祥。
“你这孩子,总花钱。”
乔善祥虽然嘴里埋怨,但还是笑着地把东西接了过去。
曲随风在玄关换拖鞋,一进屋就看见对面墙上挂着的黑白照片,照片里乔津远眉目温柔,微微勾着笑和她对视。
和墓碑上的照片是一样的。
乔善祥给曲随风倒了杯水。
她坐到沙发上,环视了一圈,问:“叔叔,我阿姨呢?”
“去超市买菜了,准备晚上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辣椒炒肉。”
说完,乔善祥去厨房洗水果。
曲随风注意到,他的白头发似乎更多了,脊背也更弯曲了。
她坐了没多久,馀秀敏就回来了。看见她,老太太高兴坏了,一直拉着她说话,连乔善祥都插不上话。
自从乔津远去世以後,老两口的精神状态一直不怎麽好,曲随风很担心,所以跟他们说的都是在津州发生的趣事,把老两口逗得哈哈笑。
聊了半天闲话,乔善祥问:“去看过你爸了?”
曲随风:“看过了。”
乔善祥点点头:“那就好,你打算什麽时候回津州啊?”
曲随风:“明天吧。”
乔善祥:“也好,回去了照顾好自己,不要总惦记我和你阿姨。”
曲随风沉吟了下,把自己的想法跟他们说了:“叔叔阿姨,要不你们和我一起去津州吧,我把我家的房子卖了,可以在津州买个小点的两居室,这样我也能照顾你们。”
闻言,乔善祥和馀秀敏对视了一眼。
乔善祥叹了口气,说:“孩子,你去过自己的生活吧,你的好意,我和你阿姨心领了。我们呢,就不折腾了。在这生活几十年了,舍不下这帮街坊邻居啊。你放心吧,我和你阿姨好着呢,在家闷了就出去找隔壁老张头下下棋,跳跳广场舞,也挺好的。”
馀秀敏在一旁附和:“阿远走的这一年多,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全靠你,我们不能再拖累你了。”
曲随风着急解释:“阿姨,叔叔,你们从来都不是拖累。”
老两口态度很坚决,无论她说什麽都不肯同意跟她搬去津州,曲随风无奈只能作罢,想着以後再慢慢做他们的思想工作。
吃完晚饭,曲随风临走前,馀秀敏拿出一个装满东西的双肩包交给她,“这里面有你叔叔做的甜点,也有我给你买的小零食,出门在外,家里的东西都吃不上。”
曲随风鼻腔蓦然一酸,眼泪差点儿夺眶而出,怕他们看出异样,只能拼命忍着,“谢谢阿姨。”
馀秀敏和乔善祥把她送到小区门口,依依不舍地跟她告别。
曲随风坐在出租车里,看着後视镜里他们的身影逐渐被黑暗吞噬,直至彻底消失,心里忽然生出股异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