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电话是洋葱打来的。
她接通,电话那头没声。
她其实也不想说话,但一通电话,总要有人说话,要不然就会显得很诡异。
她:“妈,彩礼钱我已经给你打过去了,你应该收到了吧。”
她知道没转错人,因为在那之前已经转过无数次了。
转之前还反复确认了。
转後立即给她妈发了消息说这事。
她妈一直没理会。
她在黑暗中问着,在乍亮的楼道中等着,把楼道给等黑了,电话那头还是没有人说话。
她:“妈,你怎麽了?怎麽不说话?”打来了电话却没一句话,这什麽意思?
她眉头更皱了。
她:“妈,你怎麽了?”
倒是说句话啊。
她几乎要怀疑她妈被人下了哑药了,但又深知不可能,此时对接电话的排斥感完全被担忧取代。
她不可控地担心她妈。
她开始焦虑。
她:“妈,家里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还是没音。
焦虑使得她仿佛置身一个巨大的找不到门窗的白茧中,她的心更慌了:“我爸是不是又打你了???”
几乎是立刻,电话那头传来了哭声,是压抑很久後轰然炸开的那种泄洪般的哭。
是她听过很多次的哭声,她在大白天听过,在深更半夜听过,在快要热死人的夏天听过,在快要冻死人的冬天听过。
是她听过很多年的哭声,从记事起听到了现在。
听过很多,但永远不会因为熟悉而习以为常。
她每次都极端痛苦!
她不知道怎麽办。
她以前还让她妈去外婆家或者姨妈家躲一阵子,可是她妈总会忍不住惦记他爸吃不上饭咋办。
好不容易有一次,真在亲戚家躲了好些天,回去後,她妈快把她的肠子哭断了。
她爸打的更凶了!
她爸是个家暴狂!
那次不但没在她妈离家期间饿死,反而吃的更饱,力气更大了。天天去村里的小饭馆就着酒吃饭,回回都挂帐,欠了一大堆需要她还的债!
她想让她妈去告他,家暴是不容姑息的恶行!是应该被抵制的!是违法的!是应该受到惩罚的!
可是她妈觉得她有病!
她以为她妈害怕被村里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她以为她妈害怕他爸报复。
她妈或许是怕。但当时重重地骂完她有病後,说的第一句话是:“不至于……”
还指责她丧良心:“他可是你爸……”
!!!
电话那头哭得她心烦意乱,她拿起手机,又一次查起了家暴的量刑。
看的她很纠结。
像这种情况,构成故意伤害罪,但很难判定为重伤,轻伤才三年以下有期徒刑丶拘役或管制。
虐待罪情节恶劣但未造成重伤或死亡,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丶拘役或管制。
三年以下丶两年以下。
咋没有十年以上?
她当然知道,这个刑是合适的,毕竟肯定经过专家们严谨的讨论,做了多方面的考量,但是她真的好希望,她爸能被长长久久的关起来!
都说孩子是父母生的。
或许从生理上来说是的,但在她心里,从不承认她是她爸生的,她只认她是她妈生的。
她不关心她爸的冷暖安危。
随便他!
她:“妈,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