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秋暄看出了何之棉的无措和尴尬,缓和道:“没事,程浔很大方的。”
程浔的眼神含着几分揶揄,半开玩笑道:“真是了解我。”
宋秋暄笑:“那是。”
何之棉看着他们娴熟的相处,唇边自然而然地露出一抹笑。
上到山顶时人群稀稀落落,寺庙外只有零星几个学生,他们三个入寺拜佛,出来之後,去购买许愿牌。
宋秋暄和何之棉认真地思索着写什麽愿望,她们不是高三生,相对来说高考有点遥远,没有写高考超常发挥之类的心愿。
她们还在犹豫,程浔却快速地写好了。
宋秋暄没忍住好奇偷瞄了一眼,被察觉到,程浔低声一笑,直接干脆地把许愿牌摆到她面前。
许愿牌上写着“顺顺利利”四个字,右下方是署名。
只有四个字,宋秋暄却静静地看了足足一分钟,程浔很有耐心,也不催促她看快一点。
何之棉站在一旁,看着程浔举着许愿牌给宋秋暄看,眼神从始至终落在她的身上,终于冒出头的太阳光洒下里,流溢在他的眉眼轮廓间,透着几分少见的温顺与柔和。
相处下来,何之棉发现了,程浔对待宋秋暄是很不一样的,连眼里的情绪也不一样,仿佛在他眼里,宋秋暄是最特别的那个。
宋秋暄手指摩挲许愿牌,收回视线看向程浔:“只写了顺顺利利吗?”
程浔微微地点了下头:“嗯,这已经是个很大的愿望了。”
在程浔的认知里,人生布满荆棘坎坷,好似不经历悲伤,不饱受磨砺就不能成功长大成人,一帆风顺何其艰难,所以他认为祝自己顺顺利利是个巨大的难以实现的愿望,但他还是希望人生可以相对变得顺利一些。
宋秋暄了然地点头,低头开始认真地写自己的愿望,她写平安喜乐,健康顺遂,学习进步,祝自己,也祝家人朋友。
返程的路上宋秋暄又吃了晕车药,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她又在车上睡着了。
程浔的头仍是侧着,连他都没意识到自己一直看着宋秋暄,大巴车颠簸了一下,他忽地惊醒般偏开头。
在程浔伸手进包里拿出一样东西之前,他心里蓦地忐忑紧张起来,信封放在哪个位置他一清二楚,没人知道他多仔细谨慎地放进去的,但他却摸了十分钟之久才掏出来
程浔塞进宋秋暄包里的过程中动作放得极轻极慢,像是怕惊扰到什麽,也怕掩藏不住他的慌乱。
*
关于程浔悄悄地塞进书包里的情书,是宋秋暄晚上打算把新买的笔芯放进包里时发现的。
宋秋暄手指捏着粉蓝色的信封,拆开之後,看着署名那处写着程浔两个字迹肆意张扬的名字,满脸不可置信,她整个人呆滞地站在书桌前,心跳快到前所未有的频率。
她盯着右下角的署名,很久很久,久到焦距开始模糊,一瞬清醒,她认真地一字一句看。
“宋秋暄,在此之前,我想不到有一天我也会提笔写下一封情书,我猜你看到的那一刻也很意外。
我这个人呢,有些喜欢实在是无法轻易地宣之于口,我也不明白,为什麽喜欢二字到嘴边就变得格外沉重,或许喜欢本身就是一件郑重而值得反复斟酌的事,所以就连写下这封情书我也要思虑良久,甚至想过要不算了。
然而在朋友的生日会上,曾经我想不通为什麽有人非要坚持写情书,想不通为什麽要把自己的情感寄托在信上,企图希望对方凭借书信接收她全部的情感,所有的不理解,在那天晚上消失了。
说那麽多,就是想表达写这封信的目的是为了印证我对你的感觉。宋秋暄,我喜欢你。具体什麽时候的事我也追溯不起来了,但在日常相处中你大概能感觉得到我的喜欢,当然这只是我单方面的猜测。
既然已经将难以说出口的心意向你袒露了,也就不怕让你更加了解我。我的性格不像你那样开朗乐观积极向上,可能甚至是另一个极端。我的脾气不太好,许多人这麽说过。大概性格相异的人相吸,我被你吸引到了。
宋秋暄,你是所有为我讲题的人中对我最耐心的一个,不瞒你说,小时候的我真的很笨,听不懂题总要被弹脑壳。
十六年来,我周围的好意善意爱意很少,以至于我感受到後便想牢牢抓住。宋秋暄,你就是那个出现在我身边的特别好的人。你开导我,你永远保持着耐心为我讲题,你打印我的照片送给我,你不嫌麻烦翻出家里的字帖只为让我练好字。这些事情,我记得很清楚,以後也会珍藏于脑海中。
我要向你坦白,我是个小心眼的人,不讨人喜欢,有时也会逃避懦弱,但是,谁对我好,我会加倍反馈回去,你对我好,我会对你更好,这一点你可以相信我。
说我的性格和脾气,只是因为担心你真正地了解我之後,一时间难以接受落差感,毕竟这段时间我在你面前还算良好的形象是我刻意维持的。但是我会努力改变的,努力把不好的性格和习惯改掉。
其实从前的我从来不在别人面前承认自己的差劲和脆弱,这是第一次,是向喜欢的人。
我不敢保证太多,但我可以尽我所能陪伴你,成为你倾诉的对象,只要你想,我可以一直陪你打羽毛球,去图书馆学习,想做的任何事告诉我,我陪着你。
这封情书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刚才说的,表达我的喜欢,让你明白我的喜欢,所以,希望不要给你造成过重的心理负担,如果你觉得太突然了,或者一时之间接受不了,那就当作没看到过,我们依然可以保持原来的相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