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抽出来翻了翻,有不少段落用波浪线标示了出来,笔画很稚拙,彩图上的林黛玉坐在潇湘馆的廊庑下,神情落寞,用手帕拭泪,却被人恶劣地添上了两笔胡须,看上去男不男女不女,怪模怪样。
迟渊从她手里一把夺过书,塞回它原来的位置,红着脸解释:“这是我很小的时候看的。”
爷爷后来发现他在书上乱涂乱画,把他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说他不尊重书本,从此他再有在书上做标记的冲动时,总会记起手心那火辣辣的疼痛,这导致他几乎从不在书上做笔记,连教科书都干净如新。
安意不怎么在意地点了点头,又问:“这里的书你都看过?”
“差不多。”
她的眼神看上去有点不相信,迟渊只能说:“是真的,我爷爷他有点守旧,不给家里装电视机,我小时候无聊了,就只能看书。”
他爷爷从不拦着他,也不会为他挑选他那个年龄段适合看的书,他三年级之前就读完了一整本《三国演义》,因为很多字都不认识,跑去问他爷爷,老人被他问烦了,直接扔给他一部《新华字典》,半白话的小说看的他云里雾里,不知所云,爷爷兴致来了就跟他大谈天下三分,英雄辈出,懒得费口舌时就让他自己瞎琢磨去,后来他年少无知,拿起了一本斯蒂芬金的《宠物公墓》,从此给他的童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安意微微睁大眼睛:“你小时候家里没电视?那你岂不是没看过《海绵宝宝》?”
她的重点是怎么偏到这里的?
迟渊皱了皱眉:“没有。”
“《哆啦a梦》?”
“也没有。”
“《神厨小福贵》?”
“……”
迟渊木着脸:“真的没有。”
她“噢”了一声,表情和语气都充满了同情:“你没有童年。”
迟渊不以为意,并不觉得她这种被五彩缤纷的动画片包围的童年就比他幸福,他是热爱阅读的,从书籍里他看到了更广阔的天地,尽管这片天地是他用一部翻烂的《新华字典》一点点开拓出来的。
安意这时又找到了她感兴趣的东西。
“还有金庸的小说?”
“嗯,”迟渊点头,“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一整套都有,不过是三联版的。”
“你全都看完了?”
“对。”
她耸耸肩:“现在看金庸的孩子可不多了。”
“我爷爷是金庸的粉丝。”
他不是孩子。
“那你呢?”安意的眼睛里掺着笑意。
迟渊想了想,说:“我还是喜欢古龙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