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茂盛实际上说的是:你认识我吗?你是现实世界的人类吗?救救我!救救我!我叫刘茂盛,有个女儿,我在天国集团工作,我的尸体在……
涂蓝埙内心不禁涩然,刘茂盛的口型张合着,後面的门开了。
那名护士看见刘茂盛的情绪这麽激动,不禁瞪了涂蓝埙一眼,“谁让你刺激他的?出去,出去!”
身後系统生成的咒骂夜莺的声音还在继续,涂蓝埙被护士推了出去,身份证件扔给她,护士将病房门锁上,说:“滚蛋。”
涂蓝埙直接被赶出了门,她还在关心他们的病号餐,“那些炖豆子你们怎麽给他吃?”
“有人会喂他。出去!”护士不愿意再和涂蓝埙交流,後者险些给他惹了大麻烦。
涂蓝埙没法把刘茂盛从精神病院救出来,那只是一段游戏程序,她不断告诉自己。但她还是将第三卷最厚的钞票放在护士手里。
护士投来抵触的目光,但没扔掉钞票。
而是背过刚提着炖豆子桶的另一位高大的护士,将那钱卷塞进了口袋。
涂蓝埙软硬兼施地说:“拜托你拿一半钱给他买点有营养的好吃的东西,尽量别绑着,喂饭的时候温柔一点,我们病患家属会关注的。”
护士不耐烦地点点头,引得走廊另一面那个戴口罩的拎桶护士看过来一眼。
涂蓝埙被催促着离开了精神病院。
她走出好远,还觉得炖豆子的味道萦绕在鼻子里,空气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不对,後面有人在跟着她。
不会是被人盯上了吧?
涂蓝埙操纵【王艾拉】加快脚步,耳边自动响起微微喘气的音效,脚步越发急促,在转过小巷的时候,墙头忽然翻下来一个人,猝不及防地站在涂蓝埙面前。
哦,是精神病院护士的白色制服,还戴着吓人的棉纱大口罩,显得眼睛和鼻梁窄而深,如同中世纪气势的面盔。
但好像不是刚才收钱的那个了。
更糟糕了好吗。
涂蓝埙後退两步,对方紧逼过来,伸手——那是一节白短袖和白手套之间的丶白皙但肌腱紧实的手臂,充满力量感——摘下了口罩。
露出一张属于十八岁的N的脸。
这个年纪仍可以称少年,但与那个十一二岁的小屁孩已经大不相同,所有生涩稚气都已褪去,造物主显现出祂的笔刀的伟力,终于舍得将这极致的作品现于人前。
饶是涂蓝埙也被惊了一下,阴翳和精致在N的表情里得到了极好的融合,而他正阴嗖嗖地看着她。
“你还回来干什麽。”N冷冰冰地说。
涂蓝埙不太愿意了,“什麽态度啊。”
N将棉纱口罩揉成一团,随手和手套一起丢进垃圾桶,随手脱掉护士制服,露出下面的无袖旧T恤,衣服被他叠成一个小方块,随手拿着。
大动作带起闷闷的调料味的气流,原来N就是刚刚那个拎炖豆子的护士。那味道可不怎麽怡人。
涂蓝埙在鼻子前扇了扇,好奇,“你不是去打工的。假冒护士混进去看老兰特先生啊?”
这句问话换来十八岁少年一个严厉的瞪视,涂蓝埙却不吃这套,她明白着呢,某人的自尊心又産生了小裂痕。
“我没认为是你害的老兰特啊。”涂蓝埙平和地澄清,“我就是最近刚好有空,想着来看看你,你把自己养得不错啊。”
她仰头看他,都这麽高了,再过两年就能用来遮太阳光了。
N对涂蓝埙仍然没个好脸,但可能看在她是“养得不错”的资助人的份上,他带她回了住处。
住处不是之前那个了,那栋老楼早就被小报记者和讨厌夜莺的人团团围住,门上泼了油漆,墙砖满是“滚开”丶“下地狱”丶“魔鬼”之类的涂鸦。
现在他住的是一间更狭小的出租屋,但并不脏乱,通风良好,东西灰扑扑但整齐地放置在各处,擦得很干净,一条短白窗帘飘在窗内,隔绝了所有外界视线。
唯一一双拖鞋给了涂蓝埙,N光脚踩在地上,让她坐在椅子上,旧木头上打着新螺丝钉,竟结实地一声“嘎吱”都没发出来,新被翻修过。
N将那双干净但宽长的手搭在身前,这次他的手健美且完整,除了薄茧,没有被虐伤的痕迹,涂蓝埙忍不住检查了好几眼,直到十八岁的N将手收走,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你去看L——老兰特先生干嘛。”N问。
涂蓝埙理直气壮:“我还去看早餐店阿姨了呢。这不是回来找你,看看你过得怎麽样,表现好不好嘛。”
N忽然变得深沉起来,他盯着涂蓝埙的眼睛,略带忧心地说:“我觉得你得赶紧走,不要再来看我了。”
“为什麽?”涂蓝埙不解。
N说:“我发现一切都不对劲……有人在控制这一切……我决定查个明白,你快走吧,否则会连累到你。哦,我不该带你回来的!”他打了下自己的头。
涂蓝埙嗅到危险的气味:“你想查什麽?”
她瞥到桌角的录取通知书,是灰色城窟最顶级的医科学府,也是青鸟都会医院注资合作的院校。
N刻意挡住涂蓝埙的视线,将一只饼干盒抛给她,看她手忙脚乱,粗暴地说:“你别问了,让你走,听不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