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以后该怎么过下去呢”
听着掌柜的叹息声,肖蜜试探着问道:“您说的可是有情仙君?”
“是啊,”掌柜的抬起头冲肖蜜笑了笑:“和我家囡一般大的年纪,唉可怜呐。”
“可我听说她是个天煞孤星”排在肖蜜身后的人忽然插话道,“是不是真的?”
“怎么可能呢!”老板娘笑面不改,跟后面明显是熟客的大婶攀谈起来,“一个刚出生的女娃娃能有什么妨害,怎么自己身下掉下来的肉不知道心疼呢”
“就是就是,”同为母亲的大婶颇能感同身受,“自己的孩儿就算真是个怪物咱们也舍不得呀,人心都是肉长的”
把热腾腾的点心揣进怀里,肖蜜一路向日照峰狂奔,也许是心绪不稳的缘故,今日比前几次多费了些时间和气力,等攀上峰顶时她额头上沁出了细微的汗珠。
坐在一堆灰烬附近,路情白衣染尘,双目空茫,完全没注意到肖蜜的到来。
感觉到灵力在身体上游走,路情的眼眸迟缓地转动着,对上了眼前人。肖蜜笑了笑,一指她的白袍:“我不常用洁净术,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路情微微仰起的视线正好落在肖蜜的胸口上,她皱眉看着对方被油渍污染了一大片的衣襟,还有破烂的衣袖,忍不住也用了个相同的法术。
论起对洁净术的需求程度和熟练度,肖蜜明显不如路情。她看了看身上焕然一新的衣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从怀里掏出鸳鸯糕递上前。
“这是我刚买的点心,还热乎着呢,你尝尝。”
随着眼皮一道垂下的长睫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双眸中的情绪,路情冷淡的声音响起:“这也是你师父说的?”
“是啊,他说多吃点甜的心里就不会苦了”
“失去至亲的痛苦吃几块糕点就可以了?”
面对路情随着话音骤然而起的锐利视线,肖蜜席地而坐坦然相迎。
她自己先拈了一块鸳鸯糕放进嘴里,品咂着可口的甜豆沙,过了半晌才口齿不清道:
“单单几块当然不行了,从今以后我会经常买给你吃,你先吃它个三年五载,要是不行就再来十年八年,反正我会一直陪着你,怎么样?”
路情的嘴唇动了动,发现自己居然无法抗拒她言语间的吸引力,更抗拒不了对陪伴心生向往的自己。但命格早已天定,孤星所化之人对温暖心生贪恋注定不会有好下场,巨大的悲凉冲得喉头阵阵酸涩。她狠狠闭上了眼,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你用不着可怜我。”
“哎!?”刻意忽略了悲观的情绪,一副委屈相的肖蜜身子前倾靠近了路情,“你说我仰慕你,喜欢你都行,怎么能叫可怜呢?街边的叫花子可怜的很,难道我也想她和一生一世吗?”
看着路情瞳孔剧震,骤然睁圆的双目,意识到这是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强烈的表情变化,肖蜜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可她转念一想,又不觉得哪里有错,干脆厚着脸皮继续嘴硬:“一生一世也不够,毕竟我们是要一起得道成仙的”
不管再怎么抗拒,异样陌生的情绪还是从心头散发出来,流向四肢百骸,驱淡了厚重的悲伤。一刻也好,听着肖蜜滔滔不绝的话语,路情忽然就放弃了抵抗,任由自己走进她用言语描绘的那个世界,沉浸在有人陪伴的温暖之中。
肖蜜胡说八道起来简直没完没了,她把在茶坊酒楼里听到的故事全都搬了出来。什么“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什么“生而同衾,死亦同穴”,只要听起来像是承诺的,只管口若悬河地安排起来。
正在她滔滔不绝之时,一股淳正的灵力逐渐向日照峰顶靠近。路情显然知道来人的身份,她站起身,向随后落地的青城派掌门行礼道:“掌门师伯。”
乍然见到人家的大长辈,肖蜜莫名心虚起来,开始后知后觉地检讨自己是不是给有情仙君灌输了什么不良思想
“见过掌门仙师。”
青尘子颔首,看向肖蜜的目光沉稳而友善,似乎对这个外来人员的存在并不意外。
一派掌门亲临,定是要商议什么要紧事,肖蜜见状识趣地告辞离开。
眼前绿衫白袍并肩而立的一幕似乎令青尘子产生了片刻的错觉,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他捏了捏眉心勉强让自己回过神来。
玉尘子是在襁褓中被外出游历的青尘子捡回来的,兄弟二人情谊深厚,此事仙道人尽皆知。如今亲厚的师弟羽化而去,青尘子承受的打击丝毫不亚于路情,他本就受伤虚弱的身体看起来又憔悴了许多。
“有情,近几日黔地的一个小镇上出了事,你去看看吧。”
青尘子说着话目光不自觉地凝在了路情的金龙冠上,语气愈发柔和起来,接着又道:
“他早有让你下山历练之意,这也算是个契机。今后漫漫长路莫要辜负他的教导。你的本事师伯并不担心,只是你从未入世心思单纯,此番外出定要多加小心。”
仙家门派出行料理俗务很常见,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掌门人的亲自叮嘱。路情明白青尘子亲到日照峰说这些话的意义,她一撩袍子下摆,郑重地伏地叩首:
“有情谨记师门教诲,请师伯多加珍重。”
“兄长果真查到了那东西的下落?!”
客栈里,如豆的灯火被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惊到,摇晃着几欲熄灭。
“嗯,差不多了。”男子微笑着看向战灵,食指比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正是白天在酒楼里出现的普通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