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朕要休息了。”帝王挥手的动作掀起药气翻涌。
东方烬捧着金盘退出寝殿後,老太监轻声问:"陛下既想为太傅铺路,何不直接赐死谢朝?"
"朕方才梦见老师了,那还是朕在东宫的时候……"帝王枯指攥紧染血的素帕,"老师握着朕的手教朕写'爱'字,那时候朕还小,狼毫都拿不稳……"
“老师教朕,为君者先要有‘爱’爱己,爱民,爱天下之心。若他在天有灵,看到烬儿为了报仇这般不爱自己,会怪朕的。”
谢府祠堂内,十二盏青铜烛台映得满室昏黄。谢朝跪在蒲团上,盯着紫檀案上两样物什浑身发抖——左侧琉璃瓶中的鸩酒似毒蛇吐信,右侧鎏金退婚书泛着冷光,
强装着镇定,怒斥:"你算什麽东西!陛下不过罚我闭门思过,你竟敢。。。"
"选吧。"东方烬斜倚着雕花门框,指尖火折子"咔嗒"窜起幽蓝火苗,映得他眼尾朱砂痣艳如血滴,"这是陛下赏本官的恩典,如今本官让你选择你可要好好思量,是要这相府百年荣光,还是要墓碑上的未亡人——霍云卓。"
谢朝猛地抓起案上白玉镇纸砸过去:“本官便是饮了这鸩酒,也绝不成全你们。”
"砰!"
镇纸擦着东方烬耳畔嵌入朱漆门框,溅起木屑纷纷。东方烬掸了掸肩头灰尘,嗤笑道:"谢大人可知这退婚书为何用金箔装裱?"他缓步逼近,"霍将军的婚约系着北境三十万铁骑,你说若明日汴京传出谢家宁死不肯退婚。。。"
"你威胁我?"谢朝踉跄起身,撞翻供桌上的长明灯。灯油泼在东方烬脚边,瞬间燃起火苗,"霍云卓若知道你拿军国大事作要挟。。。"
"错了。"东方烬擡脚碾灭火苗,绣金靴底发出焦糊声,"本官是在救你。"他突然扯住谢朝衣襟将人拖到案前,琉璃瓶与退婚书被震得叮当作响,"齐王尸骨未寒,王祉正在刑部试新刑具——谢大人猜猜,明日早朝会有多少人参谢家结党?"
谢朝瞳孔骤缩,指尖深深掐入掌心。退婚书上"永绝婚盟"四字刺得他双目生疼,恍惚间想起霍云卓那日摔在他面前的退婚书——也是这般刺目。
"签了它,相府还是大楚清流。"东方烬突然松手,任谢朝跌坐在祖宗牌位前,"不签。。。"他指尖抚过琉璃瓶,一滴鸩酒落在谢朝手背,瞬间灼出黑斑,"本官亲自为你点七星灯,保谢氏祠堂香火不灭。"
"东方烬!你够狠!"谢朝嘶吼着抓起退婚书,狼毫笔尖悬在"谢朝"二字上空剧烈颤抖,"你就不怕遭报应?"
"报应?"东方烬轻笑,火折子照亮梁上"忠孝传家"的匾额,"东方家三百条冤魂至今还未等来仇人的报应,你跟我说这个不觉得可笑吗?"
"住口!"
朱漆门轰然洞开,老相爷谢容披头散发扑进来。老人枯瘦的手攥住琉璃瓶,浑浊老眼望向东方烬:"太傅,老朽愿以命换谢氏百年清名!"说罢仰头饮尽鸩酒,喉间发出"咕咚"闷响。
"爹!"谢朝疯了一般扑上去抠他喉咙,"吐出来!你给我吐出来!"
谢容七窍渗血,鲜血混着黑沫涌出,看向东方烬的眼神带着哀求,"太傅大人,今日老夫便去向老太傅赎罪,求你放过朝儿,朝儿是谢家唯一的血脉了。。。"
"老相爷言重了。"东方烬笑着打断他,"令郎还要续写谢氏家谱呢。"
谢容自裁是他没想到的,如今谢家欠东方家的债也算是偿了。
"嗬。。。嗬。。。"谢容喉头滚动着未尽的忏悔,终于瘫软在地。供桌上的长明灯忽明忽暗,将"谢氏三代忠烈"的牌位照得鬼气森森。
东方烬弯腰拾起沾血的退婚书,轻飘飘扔在谢朝脸上:"谢大人可要记得亲手交到霍将军手上,什麽该说,什麽不该说不需要本官教你吧。"
谢朝抱着老相爷已经没有气息的身体怨毒的看着东方烬,齿间狠狠地咬出两个恶毒的字眼:“馀孽!”
东方烬轻笑:“谢大人说的对,本官就是‘馀孽’,但这‘馀孽’可是条会咬死人的毒蛇。”他突然弯腰附在谢朝耳边,“令尊用命换你活路,谢大人可要好自为之,这相府可没有第二个老相爷了为你饮毒了。”
夜风卷着纸钱灌入祠堂,谢朝抱着父亲逐渐冰冷的尸身,突然发出厉鬼般的惨笑:“东方烬!我谢朝与你不死不休!”
。。。。。。。。
半月後,王祉被判斩刑,死前还被东方烬拔了舌头,开元帝下旨谢朝观刑。
谢朝站在刑场外,看着百姓们哄抢刑台上的人血馒头。握紧了拳头,指甲刺破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流出。
忽然一道阴影向他走来,项承的蟒纹靴碾过血水:“谢大人想报仇吗?”
远处钟楼传来暮鼓,惊起寒鸦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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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玥:留下脚印还是爪印你们自己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