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眼看着他被迅速抽干所有生气,皮肉萎缩,吸干最後一点血水,然後化作一具干尸。”
不管多少次,再度想起那日的情形依旧让段炀无法接受。
他嗬嗬笑起,几声低笑後,声音越来越大直至癫狂疯癫。
“阿冉死了,幻云衣被虎视眈眈的修士夺走。”
“他的魂魄也散掉了。”
“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不平衡。太多年没有仙器问世了,天道觉得不平衡。”
“仅此而已。”
慕容殊瘫软在高台之上,汗水浸湿了额发,他睁着眼浑浑噩噩看不清,恍惚间忘了自己身处何地,也忘了为什麽会这麽痛。
这种感觉应该是痛吧?
慕容殊不知道。
他宁愿自己昏死过去,但是不可能。他是修士,他会清醒地承受一切。
脊柱刚被抽走,慕容殊的身体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修复,新生的骨头一点点覆盖在肉上,为它涂上一层白。
然後再慢慢地,慢慢地生长。
整个过程缓慢而折磨,仿佛万千蚂蚁在身体里爬,啃噬着血肉和心脏,酸痒得令人抓狂。
与此同时,抽骨之痛刺激着他的神经,一直没有停。
“这些年我四处打探幻云衣的下落,没想到几经转手竟然到了你这里。”
段炀握着那条脊柱轻轻一扬,黑色的烟漫上骨头。顷刻间,整条脊柱消失得无影无踪,灰都不剩。
他掐诀洗净双手,走到霜棺边摩挲着寒冷刺骨的棺面,“我用了很多办法才勉强收集到他魂魄的一部分,强行让他的身体变得和原来一样,将魂魄放置在里面。”
“他睡了好久,还是不愿意醒来。”
“他的肉身快要撑不住了,哪怕我寸步不离地守着,他的身体还是有枯萎的迹象。”
台上宛如死尸一样的人动了。慕容殊微微侧头,目光在霜棺上停留一瞬,然後看向段炀,“我总觉得……他不会愿意你这样做的。”
他的声音还很虚弱,气若游丝,说完这一句话已经用尽全部力气。
段炀的身体有一瞬间的用力,很快又不甚在意道:“那又怎样,我用了上千年的时间寻找复活的方法,又用了许多年等待一个体质相同的人。”
停顿片刻,他看着霜棺里的人低声说,“只要你能活过来,怨我恨我要同我分开也行。”
长明的油灯扑闪了一下,空无一物的大殿露出原本的模样。
到处都是阵法和符箓,道道鲜红的阵法痕迹铺满了整座宫殿,地上层层叠叠,屋顶房梁和柱子上也贴满了符。
密密麻麻,诡异非常,令人触目惊心,看一眼就会心神眩晕不适。
“差点忘了。”段炀终于舍得把目光从霜棺上挪开,“还要把你的魂魄也抽掉。”
禁锢他的力量在脊柱抽离时就已经撤去,慕容殊的骨头长好了一半,他强忍着痛楚半坐起来,费力地掀开眼皮,“你抽吧,抽了我的魂,占据了我的身体,还抽了那麽多无辜人的生机,你猜他醒来会不会愿意活着。”
说完这一大段话,慕容殊有点喘不赢气,弓着背不住地咳。
莫名的,他就是觉得如果那个叫阿冉的人还活着一定会制止段炀的行为。
事到如今,反正难逃一死,慕容殊反而不那麽害怕恐惧了,他只是觉得好痛。
抽魂和抽骨比起来,不知道哪个更痛一些。
段炀脸上露出的肉动了动,他没有说话,直接开始抽魂。
刚刚坐起来没多久,慕容殊再次瘫软在地。
抽离魂魄很快,连带着痛苦也少了许多,起码比抽骨舒服,尖利的疼痛之後他就没了知觉。
准确来说,应该是死了。
失去意识的前一瞬,大殿好像在震动,瞳孔上映出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白衣没那麽白了,染了好多血。
是师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