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笑是因为,怕笑出声被发现,那姑娘转头来一句“您有事吗?”
吴由畅那天没戴眼镜,凭声音没能认出梁絮,跟陆与游听梁絮一口气不喘一个脏字不带一句话不重样骂完,整个人都是五体投地叹为观止的,脑子里就剩一个念头,这姐姐牛逼,别惹。
战斗力在他人生为数不多旁观过的吵架里可以排第二。
第一是小时候放学在岛上帮家里看铺子,正蹲玻璃缸边捞螃蟹玩呢,隔壁铺子老板娘和对面铺子老板娘突然就当街吵起来了,骂的那叫一个行云流水有来有回,听过的没听过的,该说的不该说的,是真正的破口大骂,破口大骂是一个动词,户口本撕没了祖坟又掘出三亩地,最后直接扯衣服抓头发扭打在了一块,对年幼的吴由畅留下了巨大的童年阴影。
陆与游却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不光要看,还要拉人讨论。
他朝那边挑了下眉,凑脑袋对一旁的吴由畅说。
“19。”
吴由畅:“?”
陆与游:“19个您。”
“……”
吴由畅一脸日了狗地看着陆与游,心想哥你也不是正经人,哪个正经人偷听人吵架还有闲工夫特地去数对方骂了几个“您”。
然而很快,又看到他哥们那张帅到花枝乱颤的脸极为轻微地皱了下。
像春风荡漾的水面忽然掉进了一只虫子。
吴由畅抬眼。
不远处。
那姑娘已经挂掉电话,胡乱从包里抓出了,一包烟和一只打火机?
这期间,不知道什么东西从包里掉了出来,羽毛般一闪而逝。
船身马达声大,更是没听见声响。
因此谁也没注意到。
吴由畅眼睛也全盯在梁絮手中的烟和打火机,着实一愣。
他和陆与游虽然经常被长辈骂混,但骨子里还是安分守己的,别说抽烟了,网吧都去的少。
结果这姐姐直接,level了?
社会,太社会了。
陆与游更是特别讨厌别人抽烟。
男生里难免有抽烟的,寝室就有一哥们抽烟,陆与游这个人好说话也不好说话,抽烟可以,他不歧视抽烟,但别在他面前抽烟,让他吸二手烟,那哥们第一次在寝室抽烟,陆与游一句话没说,第二次一拿出打火机,陆与游就叫他滚出去。
然而此刻,看着船边那姑娘动作急躁地打着火,细长手指夹着烟吸了口,眉眼立时慵懒舒缓下来。
尼古丁伴着腥咸潮湿的风吹过来,船破开重重金鳞,倦影支着栏杆立在夕阳里,不经意抬起手指将发丝撩到耳后,露出分明的五官,透着旖旎,像一幅大航海时代的油画。
陆与游却不觉得讨厌。
漂亮姑娘抽烟也赏心悦目。
只是漂亮姑娘似乎没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她包里掉出了一方卡片,正孤零零地躺在甲板上泛着太阳光。
眼看那姑娘夹着烟转身要走。
陆与游不是多管闲事的性格,此刻也不介意当回热心市民,下意识走过去捡起那方卡片,目不斜视起身递过去。
正面朝上,表示自己没偷看。
“身份证。”
身后响起懒而淡的少年音,很独特,梁絮也描述不出来,大概别人的懒是吊儿郎当的做作,而这位哥的懒是浑然天成的倦怠,骨子里透出来的拽。
梁絮脚步一顿,转身。
梁絮天然不会做出亲和力表情,即使对面帮她捡到了身份证,她扫了眼陆与游,一眼帅的那种。
为什么是一眼帅,因为梁絮只看了一眼,就接过身份证走了。
“谢谢。”
冷冷淡淡两个字,风还没吹走两步就散了。
不算严格意义。
这就是两人打的第一个照面。
后来吴由畅这样评价:
“两位拽到不行的爷,谁眼里也没看见谁。”
其实有。
陆与游当时目光止不住投向梁絮指尖的烟,被烟熏的下意识微微眯起眼,心里在想:
挺漂亮一姑娘,怎么就抽烟。
梁絮扫过去第一眼,看到陆与游左耳的耳钉,又扫见一旁的吴由畅,脑子里浮现出一个词:
g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