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晚上同床共枕时,一遍一遍要她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的脸庞,看着两人翻云覆雨的画面,要她在泣不成声中,去读结婚证上的每一个字。
新婚後的日子,并不如蒋维则想的那样顺心如意,他总是浮动着喜怒无常的情绪。
看见她反常的靠近,小心翼翼的讨好,他心中总是充满浓烈的怀疑,总觉得她又在“别有所图”,受怀家指使算计他的家産,从而鄙夷嘲讽她,等她露出难堪的表情,在他眼里就是变相的心虚,于是更加冷酷无情地对待她。
可在她变得无比乖顺,像一只提线傀儡时,一种不可明言的焦躁与愤怒再次吞噬他的理智,想找不到出路的困兽,很多时候,他自己也快不认识自己。
两人就在这种爆冷暴热的婚姻中,颠簸不安的生活着,持续了两年多。
在每一次的云雨之後,看见她空荡荡的眼眸,接着蜷缩身体背对他的样子,他从不在意变得怒火中烧再到如今,他有些累了。
她不是收藏品,不是鸟雀,不是花瓶,蒋维则深深知道,她有一颗会爱人的心,可他找不到那颗心。
只有他找不到——
如同一只乞求骨头的野狗,这让习惯高高在上,衆星捧月的蒋维则,受到了莫大的屈辱。
像他这种一出生就在罗马的人来说,尊严等同生命,向来只有他把别人踩在脚底,从没有旁人能让他垂首。
可在怀好音这里,蒋维则越是要维护他的尊严,尊严被剥离的疼痛便越清晰深刻。
像齐漫寻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能让她放在心里珍爱着,献上金钱珠宝百亿,被可笑的婚姻绑住的蒋维则,觉得自己就像个遗世独立的大傻逼。
从游轮宴会结束後,蒋维则故意没有和她一起下船,她连问也没问他,便与那个健身教练快活自在地离开,他气得住在外面三个月,整整九十多天,两千多个小时,没有收到她一条询问的短信。
三个月後,冬天的第一场雪下了下来,浅浅的白雪覆盖枯树与道路,站在十七楼落地玻璃前,放眼望去,这座纸醉金迷,喧噪浮华的城市,变得沉静温雅。
蒋维则开完会议後,不经意的一瞥,这雪与每一年的都相同,可他忽然觉得,今年的雪,仿佛带了某种啓示,一种该与过去荒靡生活告别的啓示。
山庄内,待客的小别墅充满英国中世纪的建筑风格,客厅有一座设计古典的纯白壁炉,橘黄火光在炉中旺盛的摇曳着。
张翙兴高采烈地告诉好音,後天她喜欢的明星将会来这个城市参加综艺,她已经想好准备什麽礼物送给他,也打听好接机时间,甚至那天要穿的衣服也搭配好了。
好音羡慕她有这麽浓烈的感情,问她该怎麽才能疯狂喜欢一个人。
张翙喝了一口涩涩的茶水,认为下次她应该打包两杯奶茶给好音尝一尝,喝茶总少点什麽,然後正要畅谈如何去喜欢一个人,蒋维则走了进来,肩上落了薄薄细雪。
张翙马上道:“那个,我想起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好音拜拜,蒋总再见。”
“你……回来了。”好音从沙发站起身,迟疑不安地问道。
“嗯。”
三个月不见,她眼眸中流出的不是思念与惊喜,而是担忧与疏离,仿佛他是什麽带来厄运的不速之客。
若是以前,蒋维则看到这种眼神,随之而来就是愤怒的情绪,可现在,一切想开後,他心情意外的平静,从容。
“我有件事要和你谈谈。”他不急不慢道。
怀好音触及他冷淡的目光,心下瑟缩,“好,啊。”
“坐吧。”
“哦哦好。”
“这三个月,在家做什麽。”
“就,和以前一样,”想起什麽,连忙说,“没有去参加聚会了。”
“很无聊吧?”
“还行。”手指攥着红丝绒桌布,说着万无一失的答案。
“还行?”他轻声复述她的回答,听不出感情,“会想我吗?”
好音没犹豫地点头,“想的。”
“想吗?”他淡淡地看向她,“三个月不打电话,不发信息,不会询问我的踪迹,是这种想吗?”
“……”这个答案是错误的,好音笨拙地把自己没喝过的茶推到他身前,讷讷说:“下次记住了。”
然後蒋维则笑了,像是听到什麽很好笑的笑话,笑起来胸膛起伏,喉中涌出低沉的笑声,撩拨人心弦。
好音脸色白了起来,觉得这笑声分明是发怒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