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芙的表演中断,柔声挥退佣人,面具破碎撕开伪装一如之前只剩两人时,迅速换上副刻薄面孔。
“蔚蓝你话说得好听,但问题哪次不是你先贴上来,你明知迟生不爱你却眼巴巴凑上来惹人嫌。”夏芙死死盯着蔚蓝的面孔,试图找出一丝破绽,低声近乎恶毒的开口,“怎么样,监狱的滋味不好受吧,要不要再来一次?”
蔚蓝瞳孔颤了颤,半年前的场景一帧一帧倒映仿佛近在眼前,喷涌而出溅了满身满手的鲜血和颤抖不停拿不稳刀的双手,突然出现的顾迟生愤恨敌视的眼神,以及倒地的夏芙失血过多惨白紧闭双眼的脸。
当时唯一在场证人蔚洛安声音惊慌却又铿锵有力的指认将蔚蓝打入谷底,任她再怎么努力解释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毫无可信度可言。
她当即就明白,是夏芙和蔚洛安两人合伙做戏串通好的,演员观众一到场便开演。
任何人都可以不信任,唯独顾迟生不可以。
蔚蓝就如同濒死之人抓住浮板,迫切急需他人相信,她眼眸湿濡抓着顾迟生的衣角恳求般说,顾迟生,你会信我的对不对?
在蔚蓝饱含希翼的目光下,顾迟生重重拂开蔚蓝紧抓衣角的手,皱眉冷声说,蔚蓝,做错事是要受罚的,夏芙还躺在急救室里你却只想着脱罪逃避。
那时,蔚蓝眼里的光几乎一瞬间熄灭了。
她就不应该有期待的。
夏芙的话让蔚蓝沉默了,对方宁愿冒着重伤死亡的风险也要毁了蔚蓝的心让蔚蓝难以理解和害怕,夏芙太过疯狂不计代价。
抬头去看夏芙的眼睛,蔚蓝问:“值得吗?”
顾迟生值得吗。
那样一个男人制造的美好幻象就像泡沫一样容易戳破。
她也执迷不悟,一头扎进去过。
夏芙和其他女人最不一样的点在于她对顾迟生是掺了真心和爱的,不单单是为了钱权皮囊。
幸运的,顾迟生也对夏芙有所留恋。
蔚蓝说这话的表情无神迷茫,似是真的为此困惑而不得解,夏芙一怔,随即回过神奚弄讥讽道:“呵呵,蔚蓝你是失忆了吗,你怕不是忘了自己怎么卑微到土里求迟生回头看你一眼的样子了吧,要我好心帮你回忆一下吗。”
“夏芙,这一次不是我。”蔚蓝不想争,淡声道,“是顾迟生不放我离开。”
“我凭什么信你!”夏芙白了蔚蓝一眼,上前两步伸手猛推一把蔚蓝,蔚蓝防备不及,趔趄往后几步小腿撞到茶几,由于吃痛面孔一扭。
夏芙见此心情刹时好了不少,面上带笑得意离去。
至少可以确定蔚蓝的状态是真的很差,或许能从这下手。
出了顾宅,她从手提包中掏出手机,拔响电话,静待过后手机另一端接听了,“你好,是陈特助啊,能麻烦让顾总接一下电话吗……好的好的,十分谢谢。”
片刻,手机那头换了个男声,夏芙声音里带了些担忧,“迟生,我刚去顾宅看望了下蔚小姐……她的情况貌似不太好,有点被害妄想症,我建议给她找个医生看看吧,也好对症下药帮助她早日恢复。”
“……这样啊,那迟生一定要找个好点的医生……对了,你还记得吗,我大学辅修的心理学,或许可以帮忙一起照顾蔚小姐……不用,都是应该的,我知道蔚小姐之前不是故意的,她作为病人情绪激动了才会伤人,而且蔚小姐肯定不是自愿的……我知道她从前是个很好的人,只是生病了,病好了就会没事的。”
顾迟生所谓的接过照顾就是在蔚蓝惹恼他后,将蔚蓝丟在顾宅自生自灭,在他看来佣人好吃好喝照看着,身体能出多大问题。
哪怕听说心理方面出了问题,也一幅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的样子,完全做到了嘴上一提过后不闻不问。
然而蔚蓝的身体也不经折腾,容易好养,体质也差得快,郁贡熙养起来的肉,不止没了,蔚蓝的脸反而小了一圈,精神焉焉怏快,身体日渐消瘦下去。
碎裂
天气不太寻常,这周已经连续下了四天的雨,空气泛潮严重,玻璃窗水汽凝结成珠,附着一层浅薄的白气。
庭院外路道湿淋,雨水洗涤后焕然一新。
蔚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肯抬头,发呆走神占据她白天的大部分时间。
“所以蔚小姐最近情绪如何,是否有比较激烈或者波动起伏大的时候呢?”沙发对面的职业装女人问道。
蔚蓝掀起眼帘看向女人,却没对上眼,视线略过女人落到斜后方的装饰品上,那是一个俄国建筑城堡的水晶球八音盒。
女人循着方向望过去,在本子上记录下行为分析,从她担任蔚蓝心理咨询师的第一天起,距离现在正好两周,蔚蓝不说是抗拒心理咨询这件事情,反倒像是对周遭达到了一个不闻不问的状态,对一切提不起兴趣。
她们都很清楚是因为什么。
软禁,圈养,困于宅中。
蔚蓝面对女人提出的问题和抛出的话题全都置之不理,只是眼神倦怠的看向其他地方或物品,最常看的是一个水晶球八音盒,最常做的也是让水晶球里的雪花重新纷扬。
好几次女人来早了看见蔚蓝翻看俄文书籍,每次来都不同,旁边配着本入门俄语的资料书查阅,看得很认真。
女人又试着询问几个惯常的问题,蔚蓝依旧毫无反应,把女人的存在当空气,自顾自的走神发呆。
明白今日照常询问无果,女人不再多待,起身向蔚蓝告别,临走前回头瞟了一眼,瞬间无边压抑孤寂的场景袭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