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想法,麦冬奋力一跃,失重感瞬间将他包裹,他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惊醒。
随之而来的,是一棵树苗般丶从牙齿蔓延到大脑的剧烈疼痛,麦冬下意识皱眉舔了舔口腔里痛感的来源。
……犬齿?
犬齿去哪里了?
麦冬脸色惨白,大口大口地喘了几下粗气,擡起手,迟疑了片刻,用食指伸进嘴里摸了摸犬齿断掉的位置。
确实是断了,而且是被人生生掰断的。
麦冬怔怔看着自己手指上带出的染血唾液,上面还有一些没融掉的不知名粉末。
他的视线顺着手指尖向上,仰头看到了一双墨绿的竖瞳。
麦冬的心跳停滞了几秒,他吓得忘了逃走,僵直着身体与那人对视了好一会儿,张口却发现自己发音含糊不清。
“……额……势寨哪儿?”
脸颊长满鳞片的竖瞳男眼中闪过诡异的冷光,他挥挥手,两个打手模样的壮汉打开了铁笼的门,麦冬被他们粗暴地拉了出来,架着站好。
麦冬这时才发现自己在一处办公室模样的地方,对面是一套铺着羊皮的办公桌椅,被毛毯装饰过的墙壁正上方悬挂着一副白森森的瞪羚骨架,骨架黑黢黢的空洞正对着他。
麦冬只看了一眼就别开了脑袋,不小心碰到的犬牙缺口疼得他内脏翻涌,几欲呕吐。
竖瞳男打了个响指,“麻药。”
麦冬来不及反应,一管药剂已经注射了大半,竖瞳男边帮麦冬放松针孔附近的肌肉,边安慰他,“放心,我不会害你的,这是能让你恢复精神的药。”
注射结束,竖瞳男用热腾腾的毛巾擦了擦手,示意壮汉们放开已经能独立站着的麦冬。
恢复自由的麦冬动了动手腕,仍是一脸警惕和戒备地盯着竖瞳男。
竖瞳男见怪不怪,“现在我来回答你的问题。”
他从办公桌上拿起一张牛皮纸,贴着麦冬的脸抖开。
静静看着麦冬的表情从愤怒再到难以置信,最後面如死灰,竖瞳男伸了伸分叉舌,沿着麦冬的脸边擦过,仿佛享受着麦冬从体内散发的恐惧。
“你,你的意思是我父亲用我抵了赌债?他把我卖给了你?!”
竖瞳男摇了摇手指,“是卖给了一位大人物,那位大人不方便出面,我,弗兰克,代为处理。”
麦冬顾不上牙齿的不适,咽了咽唾沫,颤抖着声音请求:“能不能让我和那位大人见一面?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我父亲已经两年没回过家,布莱斯城的人都说他已经死了,也许不是他而是别人……我想找那位大人问清楚!”
“可他,他说过他不再赌了的,真的!”
每个被卖到这里的人都会这麽说,弗兰克对男孩竟然轻信赌徒的话産生一丝惋惜,他拿出另一张牛皮纸,扔给麦冬,“身份编号和耳朵应该骗不了人。”
牛皮纸上印着麦伦的身份信息和一只已经风干的丶打着倒十字架铆钉的半截耳朵照片。
那些铆钉麦冬很熟悉——他小的时候经常被父亲耳朵上各种各样亮晶晶的饰品吸引,父亲总拆下最大的倒十字架给他玩。
麦冬不敢想象父亲耳朵被割掉的惨状。
所以为什麽要赌呢?麦冬怔怔地想。
绝望逐渐笼罩了他,他深吸一口气,再次请求道:“能不能让我见见我的父亲,我想知道他为什麽……”
“很遗憾地告诉你,不能,”弗兰克笑嘻嘻地靠近麦冬,恶魔般低吟:“他已经被卖到屠宰场了,他的卖身钱完全不够抵债,所以把你卖了。现在,他可能已经出现在了埃尔达州某位权贵的餐桌上,你知道的——犬类的肉是最滋补的。”
联邦的三等公民可以被买卖,奴役和宰杀,这就是现行的规则。
被不知名势力凝视的恐惧再次降临麦冬的头顶,他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麦冬有些语无伦次:“我的母亲,她还下落不明,弟弟妹妹们没人照顾,我想先回家一趟再过来,他们总要有人照顾。”
弗兰克双手环在胸前,眯着眼睛,此刻才彻底展露了他的贪婪:“你有弟弟妹妹?那用他们的命来换你的,怎麽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