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彧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力和无关的人撇清关系,席家造下的罪孽,由他一个人结束就够了。
席家是除了几大中心政权家族外最典型的特权世家,也是所有公民趁机表露不满的对象之一,公衆的愤怒好不容易找到发泄口,席彧不难想象自己即将面对怎样的结局。
但直到休庭结束,麦冬才匆匆回到陪审席。
审判长宣布是否对席彧实施重刑的公开投票开始,所有陪审人员均在自己的虚拟屏上做出了选择。
麦冬也不例外。
陪审席的屏幕顿时一片红色,中间零星夹杂着代表“弃权”的蓝色。
席彧再三克制,最终还是没忍住转头向麦冬的方向看了一眼。
麦冬的选择可以说在他的意料之中。
红色。
鲜艳的红色。
隔着虚拟屏与麦冬对视,席彧彻底看清了那双眼底汹涌澎湃扑向他的恨意,此时的麦冬不仅仅是麦冬,还是无数被因席家而死的无辜亡魂,是艾拉,是老斑,是被残杀的垂耳兔。
答案得到证实,席彧忽然心底释然,他深深地遥望着麦冬俯视的目光,将千言万语都凝在了这一个眼神之中。
随後席彧站正身体,深吸一口气等待审判长宣布最後的结果。
就在审判长准备宣布审判结果时,法庭的门被人推开,周赫带着一群人出现,他们身上穿着与第九区不同的工装制服,胸前有乌托邦的徽章刺绣。
看到周赫,所有人肃然起立行礼,审判长亲自下场迎接,询问副总统有什麽指示。
“……十八岁後席彧就搬离了位于阿芙妮州的老宅,独自居住在中心州,按照这个时间顺序,席彧十八岁之後丶发生在席家的案子与他无关。是他及时发现了养殖场的存在,并积极寻找证据。另外,身为霍德尔州州长期间,席彧为霍德尔州建造的民意站成为了後来乌托邦联络和活动的据点,霍德尔州战争时期,如果没有他的捐赠和资助,我们的人很难活下来。他加入我们後态度良好,一直在中心州积极活动。而且,他是主动投案的,就在投案之前,还在帮我们处理战後事宜。”
“功过相抵,虽然乌托邦的居民不涉政,但我想代乌托邦的民意行使首领的权利——将重刑变成思想和劳动改造,利用他在政治和军事方面的才能,为我们的国家建设做出贡献。”
即使是周赫提出这个请求,审判长很为难,“万一他偷跑或者通敌……”
“当然是有期限和限制的,时间是一年,由总统先生亲自担保。”周赫向麦冬的方向看了一眼,“如果一年後他无法改造成功或者没有为我们的国家做出什麽贡献,再使用刑罚也不迟。”
看着乌托邦人民呈上来的请愿书,又有衆人崇敬的总统先生亲自为席彧做担保,审判长也放心了一些,允许周赫利用民衆的权利提出不同的惩罚措施,但要求是席彧必须终身佩戴可定位可惩罚的电子镣铐。
周赫接受了审判长的提议,最终公投以96%的票数通过,席彧被判终身劳动役。
这不是军事法庭开始审判以来第一例被判终身劳动役的案子,但因席彧身份实在特殊,这场审判引人注目,几乎全国的媒体记者都来到现场。
新任总统周显也秘密来到法庭旁听。
在等待专属电子镣铐取来前,席彧被关在法庭内部的审讯室内,周家兄弟与审判长等人见过面後,屏退了看守,两人进入了牢房。
席彧被绑在特制的审问椅上,看到周家兄弟俩,眼中的失望稍纵即逝,随後他礼貌地笑了笑。
“长话短说,你把宁则为藏哪了?”周显俯身,压低声音问。
席彧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总统先生找宁则为到底有什麽目的。
周显闻言,握着席彧肩膀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欲言又止。
席彧心底了然,他垂下头,轻轻摇了摇,“我不想看到你一错再错,新的秩序已经建立,你的目的达到了……”
席彧顿了顿,最後用一句话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就放他走吧。”
周显猛然眯起眼睛盯着席彧,一字一顿地说:“不可能。”
“你想一辈子守着那具行尸走肉?周显,那太难了,迟早会有人发现,不如……”
“不可能。”周显咬牙重复,“就算是行尸走肉,他也必须活着,我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要他……”永远留在我身边。
最後一句话周显没能说出口,他自己都觉得那句话听上去荒谬可笑。
却是他最真实的想法。
席彧看着向来不动声色,恪守原则的周显为了温格而失态,几乎目睹了两人全过程的他五味杂陈。
透明的审讯室墙壁外人影杂乱,守卫顾忌总统先生还在审讯室内,将取来电子镣铐的人拦在了走廊里。
周赫也走过来提醒时间不多了。
周显放开了席彧,他深吸一口气,再擡头时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你妹妹——席琰还活着。”
席彧怔了下,“你说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