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里抱怨声渐渐变成鼾声,不远处谢广金等谢老太他们都睡熟了,摸出半块发霉的饼子掰开,碎渣簌簌往下掉,他忽然踹了谢广贵一脚:去,把谢无赖找来。
谢无赖正蜷在营地边缘啃树皮,被拎过来时满嘴绿沫,谢广金嫌弃地皱眉,却挤出个笑脸:无赖兄弟,想不想吃白面馍?
你。。。你有?谢无赖浑浊的眼珠顿时亮了。
谢广金凑近他耳边:老三家油布底下鼓着呢!昨儿我还看见他家丫头。。。他做了个往嘴里塞的动作,油汪汪的肉干!
黑暗里,谢广金的声音像毒蛇吐信:他们家板车上铁定有粮食和银子。。
我不去!谢无赖突然缩脖子,你们两兄弟被谢锋揍的事,咱们全村谁不知道,你没安好心!
谢广金冷笑,从怀里摸出个脏兮兮的银角子:听说京畿道米价翻了三倍。。。这够买半斗米了。银光在月色下一闪,谢无赖的呼吸立刻粗重起来。
可。。。可谢锋那小子。。。
你怕他作甚?谢广贵突然拔高嗓门,又被兄长瞪得缩回去,他、他不过是个毛头小子。。。
谢广金阴恻恻地笑:他那把怪刀再利,还能真杀人不成?说着突然抓住谢无赖的手腕,你若得手,咱们三七分账,若是没找到好东西,你吧谢秋芝那丫头捂嘴掳走,还能多个媳妇不是。
谢无赖本来是不愿意的,但是想到谢秋芝虽然看着瘦弱,脸蛋是真好看,加上这两天这丫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越发的灵气逼人了。
谢无赖盯着那枚银角子,喉结上下滚动,最终他还是收了谢广金的银角和饼子,点点头应下了。
灼热的夜风卷着沙砾打在油布上,沙沙作响。
远处传来谢老太的梦呓:我的金簪。。。还我金簪。。。
子夜时分,天色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官差火把的光亮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像一串飘忽的鬼火。
谢锋躺在旧棉被上假寐,瑞士军刀在指间摩挲,月光在刀锋上凝成一点寒星。
窸窸窣窣。
极轻的脚步声,从营地边缘靠近。
谢锋没睁眼,但嘴角微微绷紧。
来人显然是个老手,脚步放得极轻,偶尔停顿,像是在观察周围是否有人醒着,谢锋心里冷笑,这手法,不是惯偷就是村里那几个游手好闲的无赖。
啪嗒!
一块小石子被踢动,那人似乎吓了一跳,屏住呼吸。
谢锋依旧没动,甚至故意放缓呼吸,装作熟睡的样子。
那人等了一会儿,见无人察觉,胆子大了起来,蹑手蹑脚地靠近板车,谢锋从眼缝里瞥见一个佝偻的身影,是谢无赖,村里出了名的懒汉,平日里偷鸡摸狗,灾年更是肆无忌惮,专挑老弱病残下手。
谢无赖搓了搓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板车上的油布,心想:谢老三家肯定藏了好东西,白天就见他家丫头偷偷摸摸拿吃的塞给谢文那小子,广金哥说得没错,说不定油布下真有干粮,万一被发现,那就说自己是来和谢秋芝亲热的,谢秋芝那丫头早就和自己早就暗度陈仓,这样,那丫头的名节毁了,也只能跟了他……
他咽了口唾沫,伸手去掀车顶垂下来的油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