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夏日还好,一早一晚天还有些光亮,最苦的是冬日,天寒地冻不说,还两眼一抹黑,只能靠着火把照明。
&esp;&esp;两个人会在休憩之日上山捡拾树枝,再捆成一把一把的,前面再裹上草纸,火折子一点就成了“火把”。
&esp;&esp;无数个晨起傍晚,两个孩童奔走于山间田
&esp;&esp;野,也不觉着累。
&esp;&esp;那时候的岁月是那般无忧。
&esp;&esp;嘴中说着今日学了些什么,谁没背出书被先生责怪,谁惹先生生气受了罚,先生又不记得昨日讲到了哪里,还有,先生的胡子为何会劈叉,真的是他说的学问高的缘故吗
&esp;&esp;心中想着晚上回去的饭食,能不能吃到肉沫荤腥,昨日路上草丛中捉到的蚂蚱今日还活着没,等到休憩时一同上山捉野鸡野兔子带回家中添伙,家中要收秋了恐怕要忙好一阵子,不过可以在稻谷堆中捉迷藏
&esp;&esp;偶尔谈及今后志向,想着能够有一日为官一方,造福百姓,光耀祖宗门楣,连带着父母脸上也会有光。
&esp;&esp;天高云淡,惠风和畅,仿佛一直是这慢慢悠悠的光景。
&esp;&esp;可是,日子呢,总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就过去了,人哪能一直在幼时活着。
&esp;&esp;如今,一同长大的两人,其中一个已经躺在棺木之中,剩下的一人浸泡在回忆里不愿出来。
&esp;&esp;转眼之间,这一辈子也快过尽了。
&esp;&esp;伴随着沉闷的一声,棺木被放置在备好的墓圹之中。
&esp;&esp;纸钱撒在半空,飘飘散散落在棺木上,在场之人无不放声痛哭。
&esp;&esp;有人在哭自己的父亲祖父,有人在哭自己的至亲好友,有人在哭曾经接受的帮助与善意,也有人在哭章家最大的依仗没了,哭今后的前程未卜,自身难测
&esp;&esp;章氏族人哭跪在地,神情伤痛。
&esp;&esp;“父亲,你一路走好,不孝子会照看好母亲家人,您放心!”章应哭道。
&esp;&esp;一旁的几位族亲和村民擦干眼泪,拿着铁锹站起,“时辰到了,该下葬了。”
&esp;&esp;章应痛哭流涕,点了头。
&esp;&esp;黄土一锹一锹地被扔进墓圹之中,黑色的棺漆被逐渐覆盖。
&esp;&esp;这时,原本虚弱不已的刘氏突然抓开儿媳搀扶的手,跌跌撞撞向着墓圹走去。
&esp;&esp;“母亲!”
&esp;&esp;“祖母!”
&esp;&esp;章应脚下一软,连跑带爬地冲上前将刘氏拉住。
&esp;&esp;母子二人瘫坐在地。
&esp;&esp;章应妻子和孙辈跑上前围在二人身边。
&esp;&esp;“你别管我我想和他说说话,他怎么就这么突然走了,留下我一个老太婆在这世上有什么意思?”刘氏哭得伤心。
&esp;&esp;“母亲,你还有我们呢,儿子孙子已经没了父亲祖父,不能再没有母亲和祖母了您不要说这样的话,父亲听了会伤心。”章应将自己的母亲抱在怀中,眼泪直流。
&esp;&esp;卢月照擦了擦眼泪,看向一旁的祖父卢齐明。
&esp;&esp;苍老的眼睛历经风霜,饱含泪水,尽是不舍。
&esp;&esp;身边之人走走停停,又只剩下他一人了。
&esp;&esp;棺木最终还是被掩埋进了黄土之下。
&esp;&esp;人最终,都是这样的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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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傍晚,太阳渐渐西去,天边余霞成绮。
&esp;&esp;用过饭后,卢齐明在院中树下乘凉。
&esp;&esp;他手中翻看着一本旧书,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小字批注。
&esp;&esp;光色渐黯,看得有些伤眼。
&esp;&esp;“走吗?”裴祜问。
&esp;&esp;卢月照点头。
&esp;&esp;二人一同来到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