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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第4页)

难怪先利诱后威胁,最后枪击,原来我的存在这么碍眼,这么引人除之而后快。

我苦笑,一张帆布突然迎头罩下,眼前一黑,顿时光亮全无。帆布外传来路德维希彬彬有礼的告别:“我先告退,祝你一路顺风,先生。”

他一点都不担心我会叫出来,因为我实在是一句声音都发不出,兼之帆布厚实,我没有被立时闷死已是万幸。

大概会流血而死。

为了一个男人的求婚。

而且死后要挑起亚洲两个大帮派的火并。

若一定要死,死到这个份上,也算我这趟红尘不枉。

时间缓缓流去,我的体温越发低了,痛苦反倒不再剧烈,代之的是空白的微茫。死亡的羽翼,这次当真是密密地盖了上来。我几乎便要沉入了永不会再醒的梦乡。

一阵不甚明显的脚步声迅速自石道拐角处行近。轻咦一声,脚步声突然停止,来人显然也极敏锐发觉不对,这种直觉,几乎便是每个黑道高手必备。

沉默片刻,想来那人正驻足观望。只是我藏身之处委实太好,竟连这人一时也发现不了。

发现我,及时送我去医治,说不定我尚有救,当然更可能是来人先补一枪,将我这祸源彻底解决,但若不发现我,我便死定。

我自是想活。

虽然不知为何而活、为谁而活。

为了一个诺言?而这诺言却在岁月里倦怠,越来越无法支撑我独自面对这漫漫长夜,漠漠人生。

为了爱?人皆说要我,却未见有谁能真正予我一个深信不疑的答案。

我曾将自已隐藏,那时节虽清寒,却随意安然,冷眼看红尘里恩怨爱恨,来去洒脱;此刻身份重现,不知要比之前矜贵多少倍,却只作了一件战利品,任各路诸候争来夺去,链子那端牵予谁尚不可知,我身上的桎梏却已是牢牢戴定。

活着为了什么?就为了在这逼迫重重中,用尽心机手段地支撑延续?或是满足于男人的宠爱,柔情万种奉献身心?

极累。

左掌早已艰难摸出衣袋中的雷鸣二号,此时枪体坚冷正静躺在掌心,只要扣动扳机,便可发出足够求救的声音。

我握紧,扣住,却又缓缓松开。

生命如此艰难,世事更无足够留恋,我为何?

肢体一分分僵硬下去,再过片刻,纵我有心自救,也要回天无力。

终于还是扣动。

呯地一声,子弹呼啸,直击出去,在低空中划过一道不可见的弧痕。如同,我对世间,留存的最后一丝希望。

死亡固然解脱,却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

一个男人箭般窜了过来,一脚挑起将我盖得密不透缝的帆布,枪口自然先对准我,大声喝问:“你是谁——”

见到我的惨状,声音一顿,变得和缓,却未减威胁:“怎么回事?”

两句话用的皆是日文。

我已经猜到来者是谁。路德维希当真好手段,好面具,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能让板亘单刀赴会,闯入这明显属于司徒飞的领域。

我笑了起来,不出意料地,眼角余光瞥见数十条从四面八方同时窜出的身影。声音是再发不出了,我只有用沾满血的唇,对板亘做了几个字的口型:是、你、杀、了、我。

路德维希再能算,也算错了几件事。第一,我的神经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坚韧,放在别人早就昏了过去,自也不可能再醒过来,我却是个例外;第二,他怎可以忘了他亲手送给我的枪,虽我不太会用枪,可枪的作用未必便是杀人,报警有何不可?

如今一下惊动如许人,我偏是唯一受害者兼现场见证人,别的不说,就板亘自已,为了洗清嫌疑,定要大力救我。

那就看要我生要我死的你们,究竟谁能赢过谁。

我唇边含着笑意,心中一松,终于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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