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笼罩着榻上身影,垂下的长睫颤了颤。
骊珠在裴照野榻边坐下。
他阖着眼,长睫投下茸茸影子,衬得他那张总是戏谑中掺着睥睨的脸也变得柔和起来。
骊珠用竹片小心地将他的唇撬开一条缝隙。
再舀了一勺汤药,更加小心地,往竹片上倾倒——
不知怎的,竹片一翻,汤药竟全都洒了出来!
骊珠大惊失色,慌忙用袖子替他擦拭,好在枕头垫得高,否则这汤药怕是要灌进鼻子里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再试一次,这次肯定不会不小心……”
擦着擦着,骊珠凑近一看,发现他下颌似乎有些泛红。
再试了试汤药的温度。
……好烫!
怎么是滚烫的!
还好这一勺没灌进去,否则岂不是把裴照野喉咙都烫熟了?
等骊珠擦干净他的衣襟,又将汤药搅到可以入口的温度,这才又重新拿起灌药的竹片。
一勺接着一勺。
他喉结微微滚动,似是无意识吞咽着。
骊珠的注意力原本在竹片上,然而不经意瞥到他此刻模样,又忍不住扫了好几眼。
难得见他这么脆弱又乖巧的样子。
即便如此,还是很好看。
虽然他人高马大,能徒手拉住一辆疾驰的马车,但这时候却完全看不出这种凶悍,只叫人心生怜惜,叫人……
很想亲亲他。
……哎呀又有几勺歪出去了!
骊珠慌忙去擦那些淌到他耳朵里的汤药。
一碗药喂了半碗洒了半碗,好在医官说这药只是镇痛的,能喂多少是多少……终归还是喂进去半碗嘛!
收拾好残局,骊珠趴在他榻边,静静端详他安睡的模样。
这算是渡过前世的一劫了吗?
可是葭草渠夜袭,赵维真发难,一切太过巧合。
好像冥冥之中有一双手在拨弄乾坤,不见人影,亦能置人于死地。
“……都是你的错。”
骊珠喃喃道:
“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呢?”
害她明明有了重生一次的天赐机缘,却仍然如同行走雾中,步步都要自己摸索。
前世的他,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往雒阳?
昏黄烛光笼罩着他轮廓锐利的侧脸,鼻梁很高,薄唇很淡,一动不动地躺着,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
骊珠莫名心虚地张望了一下空荡无人的内室。
她缓缓俯身,放轻了呼吸,蜻蜓点水地在他微凉唇瓣上,贴了一下。
床榻上的人突然掀起睫羽。
“逮到了。”
骊珠惊得疯狂眨眼。
近在迟尺的距离,他浓黑幽静的眼倒映着她的身影。
“想知道什么?”
他视线如火苗,扫过她微张的唇瓣。
“这碗汤药有多难喝,这个想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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