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照野围着中军大帐已经走了四五圈。
长君垂眸:“裴将军,公主有令,任何人不得接近大帐。”
裴照野上前,抬手捏住长君的头顶,把他的脑袋往头顶月亮所在的位置上转。
“知道什么时辰了吗?亥时三刻了,你去问问你们公主,要不要我替他俩再抱一床被褥来?”
长君淡定地用剑柄拨开他的手。
“如果公主有需要的话,会叫裴将军去准备的。”
“……”
裴照野被气笑了。
顾秉安正在湖边一边烤鱼,一边跟一名小卒说话。
说到一半,见裴照野脚步重重走来,随手抄起一块石子,侧身甩臂一掷——
咔嚓咔嚓。
从水面上擦过去的石子力道极大,砸在一块半融的厚冰上,冰层一瞬间裂得粉碎。
裴照野的脸色阴沉得吓人。
“什么东西。”他冷嗤。
顾秉安知道,这话是在骂那位覃公子。
“莫名奇妙。”裴照野扭头看向顾秉安,“你不是神机妙算,什么都能猜吗?猜猜,她到底在莫名其妙不满意什么?”
顾秉安也知道这句话是在说谁,但他装作不知道。
没眼色的小卒插话:
“将军在说女人吧?诶,女人就都这样,一丁点事儿就小题大做,千万不能惯,该晾着就晾……”
“挑拨离间?你什么居心?”
裴照野居高临下地俯瞰他:
“什么叫‘一丁点事儿’?她的事都是大事,我乐意惯,你懂个屁,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小卒落荒而逃。
顾秉安多精明的一个人,这种话题绝不掺和。
等裴照野发泄完才道:
“他是雁山上的哨岗,刚刚来禀,说是隐约看到南边有烽燧,不知是哪里起了战事,不过,那个方向,是辽郡的方向。”
之前从雁山军中分裂出去的李达,一周前刚占下了辽郡。
裴照野看着他用木枝在地上画了个地图。
辽郡不在绛州境内,而在毗邻的云州。
裴照野看了一会儿,拔剑,用剑尖在地上另画了一个位置,目光幽深。
他道:“宛郡驰援辽郡,一周之内,刚好。”
顾秉安眸色闪动了一下。
——覃戎开始行动了。
……
大帐内,骊珠望着对面色若春晓的面庞,久久不语。
覃珣以为她会否认,说自己从没有夺位之心,良久后却听她道:
“你希望我有,还是没有?”
覃珣心头一沉,看向骊珠的目光微微漾动。
他自幼行走宫中,见过兰台的四季轮转,春花谢尽白梅绽,那个小姑娘却对那些风花雪月没有兴趣。
总是埋首在书架间,身上萦绕着用来驱虫的芸香草的气息。
她说,她十六岁后就要离宫,不能在兰台听学,所以待在这里的每一刻都不想浪费。
他听了有些难过,却并未质疑这个规矩。
她当然会离开兰台,因为十六岁之后,她会嫁给他。
很早之前,他就用妻子的身份来看待她,从没想过会有其他可能。
直到那个人出现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