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滚滚朝着郊外而去。
穿过阡陌交错的田地,篁竹掩映处,一处草屋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屋外还残留着匪贼作乱的痕迹,几个小童正在收拾被踏坏的篱笆,见马车在木桥前停下,小童上前接引。
骊珠下了马车,四处张望。
不愧是名士隐居的地方,青山绿水,果然雅致。
一抬头,又见一名三十左右的端庄妇人立在屋外等候,此人正是谢稽的夫人,姓楚。
楚夫人将骊珠请进屋内,奉上一盏酽茶,态度既热情又恭敬,对流民军千恩万谢,发自肺腑,自是不在话下。
只是骊珠看了一圈,有些好奇:
“谢先生……不在家中吗?”
“当然在,他在后屋内,正焚香沐浴呢。”
楚夫人赧然轻笑,声音低了些:
“公主莫要怪罪拙夫不来亲自接见公主,实在是昨晚兵荒马乱,夜黑风高,我那拙夫竟不知怎么,不慎跌进了……茅房。”
骊珠瞳孔放大。
谢稽跌进了茅房?
他怎么能和茅房联系在一起?
谢稽应该是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骊珠连他上茅房都想象不出来,更别说……跌进了茅房里。
那得是什么滋味啊?
“谢先生没事吧?”
“好在只是踩了一脚,便被裴将军拉了出来,并无大碍,其实洗过就好,只是拙夫喜净,一时难以接受,还望公主体谅。”
楚夫人轻笑道。
骊珠恍恍惚惚地点头。
一只脚也不行啊!
那可是茅房,是……
骊珠试想了一下,换做是她,可能不仅当场崩溃,只怕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自然,自然……谢先生没受伤就好。”
“拙夫没受伤,多亏了裴将军昨夜浴血奋战,伤得那么重还能以一敌十,当真是……”
骊珠霍然起身。
“浴血奋战?伤得很重?”
她愕然看向顾秉安,他居然路上半个字都没透露!
顾秉安这才突然想起来似的,神色凝重地点点头。
骊珠:“裴将军此刻在哪儿,可曾请医师?夫人快带我去看看……”
楚夫人见她神色焦急,当下便立刻带她往西屋而去。
“公主放心,昨夜已第一时间请来医师替裴将军疗伤,虽然伤重了些,但性命无虞,一应汤药,我们必会准备最好的药材……”
骊珠推门而入,见裴照野躺在榻上,胸前包裹着纱布的模样,眼里瞬间冒出泪花来。
顾秉安带着其余人悄然退出房内。
骊珠压根没想过裴照野会受伤。
不是只有五十人吗?
五十人怎么会将他伤成这样?
他这是还在昏迷?
骊珠怔怔走向双目紧闭、一动不动躺在榻上的身影。
真的伤得很重吗?
他会不会……
“公主这两滴眼泪,掉得真是我见犹怜。”
泪眼朦胧时,一只手忽而接住她滴下来的眼泪。
裴照野望着她,眼尾含笑:
“怎么样?见到你心心念念的老头了吗?”
骊珠看着他面色红润,中气十足的模样,方才一瞬跌入谷底的心骤然起死回生一般。
“……你没受伤!”
裴照野掀被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