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不妙。
不会有百姓希望一个工于心计的皇室子弟坐上皇位——尽管坐上那个位置不可能没有心计。
仁善就是一块最大的招牌。
在这样的乱世,最能得到民心的,一定是一位仁善的君主。
覃敬打开薛道蓉寄来的家书,略略扫了一眼,跳过那些吵嚷的字眼,目光停在与覃珣有关的字眼上。
他微微蹙眉,心在夜色中悠悠沉底。
真是时来天地皆同力……
连他的儿子都向清河公主倒戈,天下闻风而动的权贵,开始在清河公主身上下注的日子,还会远吗?
清瘦冷肃的男子凝视着纸上墨字。
既如此,就来争吧,来斗吧。
纵然清河公主有千般好万般好,只要她是公主而非皇子,这天下就绝对少不了反对她的人。
他随手将家书搁置一旁,提笔给覃戎寄信。
【抢占先机,夺取绛州】
只要覃戎能够率先夺下绛州,云州就能与绛州形成合力。
清河公主所占的两郡在这两州之中,孤立无援,又能做成什么大事?
朝野内外,陛下仍旧只能依仗覃家。
随手扔开手中竹笔,一旁侍奉笔墨的侍从惊得呼吸一凝。
老爷每只笔摆放的位置都有规定,今日怎么……
“去西屋传话。”
覃敬在寄送给弟弟的书信上加盖印章,神色漠然道:
“今晚我会宿在宁夫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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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过后,平宁郡下十三城才在陆誉的镇压下逐渐收归囊中。
并非薛允的部署不力,而是收到覃敬示意的覃戎开始发力,绛州与云州接壤的几城陆续沦为交战地,覃戎五日内连夺两城,简直势如破竹。
薛允不得不暂且收归兵力,集中力量对付覃戎的人马。
夹在这两方强敌之间的骊珠,也算借此机会有了点喘息之机。
“……军报看完心中有数即可,公主切忌过分焦虑,以他们两方的实力,这一战短则一年,长则三四年都有可能。”
谢稽一边跟她下棋,一边缓声道:
“流民军势单力孤,现在跟任何一方正面交战,都只有全军覆没这一个结果,眼下坐稳平宁郡,招兵买马才是最重要的。”
骊珠盯着眼前棋局,下得抓耳挠腮,眼睛鼻子都快皱在一起。
好一会儿,她可怜兮兮望着谢稽道:
“刚才那步,我能不能……”
“不能。”
谢稽严格道:
“落子无悔,公主这盘要是输了,按照约定,输了三盘草民就不能再陪公主玩了,公主还有很多事需要操心,不可玩物丧志。”
“……”
骊珠嘴都气歪了。
但谢稽说的是实话。
流民军急需招兵买马,备足粮草,春耕至关重要,还要面见不少举家投奔她的豪族……
这些倒是无妨,只要是为了日后迎战北越做准备,她再累都情愿。
但这其中,还有不少抱着奇货可居之心前来投奔的人。
一没本事二无势力,见了面还没说十句话,便说想给她做谋士,助她登临帝位。
骊珠恨不得几棍子把人打出去。
浪费她的时间!
如此折磨之下,骊珠就算再好的精力,也开始有些劳累。
所以,自打她从雁山搬至温陵开府理事后,骊珠每日来郡学,除了请教谢稽一些要事,还会央求谢稽陪她下几盘棋,当做娱乐消遣。
“公主,该落子了。”赶着去批阅学子文章的谢稽提醒道。
丧眉耷眼的骊珠彻底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