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年果然安静了。
秦年从小到大收到的礼物屈指可数,小时候过年时妈妈为他买的新衣服都算在其中。最受他喜欢的,还是向卿语送的那条荔枝项链,没有特殊情况,他都在盒子里好好放着。
秦年一路跟着她来到了过山车检票口,向卿语仰头看轨道,一手拽着秦年,一手的指尖虚虚搭在栏杆上敲了敲。
秦年听着高空中的轰鸣声和尖叫声,心中好似有什麽在蠢蠢欲动。
年少时的念想,现在,向卿语似乎正一个一个带着他做,还紧紧牵着他的手,不让他退缩。
于是,心念一动,向卿语的手反被秦年握紧了。
秦年的手心里几乎能拧出汗水,她转过头,问:“紧张?怕高?”
秦年笑了一声,说:“不怕高,怕不够刺激。”
冬日的阳光是白炽色的,因为冷空气的衬托,一点点洒在脸上,都觉得暖。
秦年忽然看着她说:“向卿语,我真的很喜欢和你在一起。”
乌黑的双眸笑起来潋滟生辉,没有了年少时的阳光开朗,却也褪去了沉郁的气息,是另一种只在她面前袒露的柔软。
本以为早就对秦年这张脸免疫的向卿语,心跳忽然漏了一拍,视线微微闪躲。
真犯规,怎麽忽然说情话。
向卿语一脸嫌弃地松开了他的手,嘟嘟囔囔:“离我远点,手心的汗都要把我淹了还嘴硬,秦年,你什麽时候能改改你的老毛病?”
“改不掉。”工作人员递安全杆,秦年先伸手替她压下,指尖碰到了向卿语的锁骨,指尖发痒,缩回,秦年侧头看着她,“但是卿卿总能看出来不是吗?”
向卿语总觉得看不懂他,实际上,他在她面前一直是赤裸的。
心情赤裸,心绪赤裸,心跳赤裸。这就足够他不受控,足够他因为不受控而恐惧不安。
秦年又给自己压下了安全杆,深呼吸一口。他僵硬地贴在座椅上,抓紧了安全杆。
不一会儿,过山车啓动,呼啸而上,又极速坠落——
升至最高点处,秦年突然伸手扣住向卿语的五指。
“向卿语。”风声割碎声音,秦年的指节收紧到发白。
向卿语问:“怎麽?害怕了?”
秦年又喊了遍她的名字。
下一秒,过山车的列车再次俯冲,尖叫声淹没回答。
“向卿语!”
向卿语听到了耳边的尖叫声,打碎了所有冷淡的面具,也打碎了向卿语对秦年小老板的滤镜。
风压里,秦年的声音几乎是贴着她耳骨震动。
“向卿语!啊啊啊啊!”
“向卿语!”
“卿卿!向卿语!”
每喊一声,胸中憋闷的情绪就随着声音狠狠地宣泄而出,喊到最後,秦年毫无顾忌,五官乱飞。
“卿卿——”
向卿语不管秦年了。
她也在尖叫,兴奋地尖叫,像返祖的猴子那样,比秦年叫得更大声,完全盖过了秦年的声音。
在周秋宜家休息的几天也没有停歇,她继续完成下学期要参加比赛的作品。
她选择的主题不太适合放在家里,现在各种画具东西还在周秋宜家搁着。
忙到团团转的日子暂时告一段落,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发疯过了。
不,应该说,在前二十一年的人生里,她都没有这样疯过。
向卿语在空中大喊:“秦年——你个王八蛋——我要解除婚约——我要自由——我要逃离济川——”
秦年闻言,坐山车的恐惧感都被压了下去,只想着辩驳,可偏过头去看向卿语的侧脸,秦年只被她的头发糊了一脸。
车速渐渐平缓,几圈起伏,向卿语头发乱成一团,眼尾被风吹得发红。
秦年第一时间替她解开了安全扣,掌心全是捏出来的汗,站在地面上时,近一米九的大个子有些腿软,娇娇地往向卿语身上倒。
向卿语也腿软,撞开了他:“站好了,不要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