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好了
山里气温凉爽,几间民宿立于山腰,简朴清幽。
雒知往泉边看去,不知名的树交叠出深浅不一的绿,倒映在水面上,深邃明丽。
“你在看什麽?”林尘也朝那个方向望了一眼,什麽都没看到。
雒知收回视线,淡淡说:“没什麽。”
“观棋不语。”老师傅教训了几句,林尘立马赔笑坐下,看他们对局。
又下了许久,橙灿灿的太阳沉入密林,山间亮起三两灯火。
雒知靠在床上,辗转难眠,房梁悬着的灯在她眼前晃啊晃。
屋里屋外蚊子都多,白天时,她就被咬了一腿包,现在又痒起来。
她划开火柴,在窗前点了一盘蚊香,又隙开一点窗,让烟雾随着缝隙飘出去。
在这样的山里,时间过得很慢,她每晚都点一盘蚊香。
第五天,她思忖许久,从床上坐起来,拉开房门,走到门外的台阶上坐下,对身旁的人说:“别来了。”
顾驭来了五天,而她第一次就看到了他。
“我做不到。”顾驭脱下衣服披在她腿上。
雒知将他的衣服叠好,放在了一旁,她平静地问:“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你知道我妈自杀的原因。”
“对不起。”顾驭神情复杂地看着她,“这件事是我瞒着你的。”
从肖为梅回来那天起,顾驭就查到了她和杨荃的关系,他没办法告诉雒知,他的工作要保密,而他也不忍心说出口。
雒知低下头,笑了笑:“你为什麽要说对不起,你告诉我又能怎样,什麽也改变不了。”
“难过就发泄出来。”顾驭很想拥抱她,但他知道,她会拒绝。
“我放下了,真的,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勉强不来。”雒知释然了,她的妈妈不爱她。
“雒知,你值得被爱,你应该拥有所有的爱。”
“我不需要。”雒知淡淡说。
顾驭感觉心上被划了一刀:“雒知。”
“你说吧。”雒知打断他,“我现在听你解释,是因为工作和她在一起的吗?”
“我没有和她在一起过。”这个解释的机会,顾驭等了很久,“芙雪遥随她妈姓,她妈前两年病逝了,她爸是杨荃。我们找到她时,她已经到了血癌终末期,她愿意回国上缴杨荃转移到境外的违法所得,但提出了一个条件,我没有答应。”
对于顾驭为什麽要这麽做,雒知其实能想得七七八八了,但听到芙雪遥是杨荃的女儿这句话,她还是不自觉地扣紧了台阶,指甲绷得通红。而那个条件,她不用问,她能猜到是什麽。
顾驭顿了顿,接着说:“回国那天,周局派我送她去医院,可我不想错过见证你获奖那一刻。雒知,你相信我。”
“我相信。”雒知缓缓回答,而後擡手贴上他冰凉的脸,“你很煎熬吧。”
“你不怪我了?”顾驭刚想握住她的手,雒知又抽回了。
顾驭缓了口气:“你还是怪我,对吗?”
“我不怪你,我不能怪你。”雒知的视线落在远处,“你被夹在中间,责任丶尊严丶情感,都压在你身上,你在做正确的事。但是,我不得不承认,即使我现在知道你的隐忍,看到你的痛苦,但我就是矫情,我就是会想起那一幕。”
“雒知,你怪我吧,你可以怪我。”顾驭意识到了什麽。
雒知摇摇头:“怎麽办呢,我就是一个自私狭隘的人,可我也讨厌这样的自己,所以,我们不要再见面了,我不想影响你,你也不要让我变得卑劣。”
“不。”顾驭胸口发闷,他有千言万语想说,可话到嘴边,他忽然问,“你为什麽再也不叫我的名字了。”
雒知没有回答,站起身来,顾驭伸手扶她,她退了一步:“别来了,我明天就回去了。”
留下这句话,雒知回了房间。
她没有睡下,她也不知道顾驭走没走,但第二天出发时,顾驭已经在山下等她,他又换回了以往开的那辆车。
雒知向老师傅道谢後,和林尘一起下山,她的箱子很轻,离停车场没有几步路,她一直自己提着。
顾驭走来从她手里接过箱子时,她没有松手。
林尘对雒知说:“和我一起走吧。”
顾驭什麽也没说,他只是看着雒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