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地看着浮纤抱着杜雪汐冰冷的尸身哀恸欲绝,看着孤槐如同被抽离了灵魂的石雕般僵坐在那里,周身弥漫着足以将人溺毙的沉痛与毁灭气息,那气息冰冷而暴戾,仿佛随时会引爆,将周围的一切连同他自己一起摧毁。
直到浮纤的哭声渐渐嘶哑,情绪在巨大的悲痛中稍稍平复,开始颤抖着手为杜雪汐整理那残破不堪的遗容,试图为她保留最後一丝尊严时,白观砚才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移动。
他走到孤槐身边,没有言语,只是伸出手,轻轻地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拍了拍他紧绷如铁的肩膀。
“回去。”
他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地底深处的回响,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孤槐心头。
孤槐如同一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眼神空洞,任由白观砚半扶半拽地带离了这片悲伤之地,回到了他们暂住的丶弥漫着药味和血腥气的房间。
“咔哒。”
房门轻轻关上的刹那,仿佛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声音。
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沉重得令人窒息。
唯一的光源是桌上那盏昏黄的烛火,火苗不安地跳跃着,在墙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巨大阴影。
白观砚没有去点亮更多的灯,他就站在门边那片最浓重的阴影里。
他静静地丶沉沉地看着孤槐。
那目光不再是平日的清冷疏离,而是沉甸甸的,带着一种山岳倾覆前般的丶令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孤槐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视线,如同冰冷的实质铅块,一层层压在他的身上丶心上,让他本就沉重如坠深渊的心绪更加烦闷欲狂,几乎要炸裂开来。
死寂在蔓延,只有烛芯燃烧发出的轻微“噼啪”声,以及两人压抑的呼吸。
终于,白观砚开口了。
声音平静得如同冰封的湖面,底下却汹涌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暗流与熔岩:
“为什麽?”
孤槐身体骤然一僵,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中。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只是将背脊挺得更直,带着一种无声的抗拒。
“为什麽?”
白观砚向前踏出一步,彻底走出了阴影的边缘,昏黄的烛光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条。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压抑了太久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带着再也无法控制的怒火和一种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的後怕,
“为什麽不告诉我?!为什麽要瞒着我?!为什麽要背着我去?!你知不知道当我调息结束,发现你不在的时候——”
他的声音猛地哽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才勉强压下那几乎冲破理智堤坝丶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戾与恐惧,
“……我差点……真的疯了!”
最後几个字,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嘶哑和绝望。
孤槐猛地转过身,脸上是深不见底的疲惫,但那双赤红的眼底,也骤然燃起了不甘与反驳的火焰:
“告诉你?告诉你你会让我去吗?!你只会……”
他试图控诉对方的过度保护,试图解释自己的别无选择。
然而,他的话被彻底打断!
因为白观砚动了!
快如鬼魅!
带着一股毁天灭地丶足以碾碎一切意志的狂暴气息,如同被彻底激怒的凶兽,瞬间欺身至孤槐面前。
巨大的压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孤槐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狠狠推撞着,後背重重抵上身後冰冷的墙壁!
“唔——!”
一声压抑的痛哼尚未出口,就被彻底堵了回去!
白观砚的吻,如同狂风暴雨,如同毁天灭地的雷霆,狠狠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