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进去,传到少宗主耳朵里,就是逃避,就是背叛,你猜他会怎麽想?还会相信你这条丧家之犬吗?”
主上——
影九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就在全塘眯起双眼,准备挥手了结影九的刹那,影九决绝地向後撞去,後背狠狠叩在那扇令人胆寒的漆黑大门上。
“主上,会相信我的。”
全塘的视线下意识地穿过那道狭窄的门缝。
影九稳稳地站在门内的阴影里,背脊挺得笔直。
无数被惊动的影阁守卫正迅疾地围拢过来,而影九却浑然未觉。
他的目光正死死地钉在全塘脸上。
“全塘,”影九的声音从门後传来,沉闷,却异常清晰,“我会再从影阁出去的。”
他顿了顿,声音里是浓厚的化不开的杀意。
“等我从影阁出去那天,就是你身死之时。”
这种话,全塘听得很多,早已麻木,但不知怎的,却无由来地打了个冷战。
直到影阁里的守卫压着影九离开,全塘那颗悬起的心才松了些,冷着张脸,拂袖离开。
抓捕影九的失败让全塘离宗主之位又远了一点,他怒不可遏,找到还在原处的燕淮,把人扔到了蔺迟玄面前。
蔺迟玄身上的伤腐烂得极快,整个内室都充斥着一股恶臭。
全塘连口鼻都来不及捂,厉声呵斥,“主上,属下本来已经将影九擒获,可到了放蛊之时,这个叛徒不仅没有遵循您的命令,反而放走了影九。此等行为,实在可恶,请主上重罚!”
蔺迟玄艰难地在床上移动,许久,那双干瘪流脓的眼睛才转了过来。
“燕淮,”声音吃力,简单的几个字都仿佛让他大伤元气,“他说的,当真吗?”
地上的燕淮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蜷缩着身体,双臂死死环抱在胸前,试图用身体把乌木盒子隐藏起来。
全塘胸中的怒火瞬间被这无声的抵抗点燃,对着他燕淮的手臂就狠狠踹了过去,“混账东西!”
一声压抑的痛呼从燕淮紧咬的牙关中溢出。他连躲避都不知道,只木然地将身体蜷缩得更紧,死死护住那个象征着他的自由与希望的乌木盒子。
蔺迟玄看着这一切,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
末了,全塘踢开燕淮,一把抢过了那个包含着另一条同命蛊的乌木盒子。
燕淮仿佛被激怒了。
他手脚并用地爬过去,伸手去够盒子,声音急促又发抖,“…还给我!!”
全塘喝了一声,一耳光将他扇在了地上,“什麽东西,也敢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
燕淮嘴角溢血,很快又爬起来,疯了一般地用头去撞全塘的小腿,被全塘扯住头发,掼向旁边坚硬的紫檀木桌角。
一声令人心悸的闷响後,燕淮像一滩烂泥一样,瘫软在地。
“主上!”全塘把盒子打开,把里面的紫红色蛊虫展示给蔺迟玄看,以示自己的无辜,“要不是他犹豫,影九早就死了,哪里还有这麽多的事!”
地上的燕淮在抽搐挣扎,看到蔺迟玄往盒子里伸手时,竟再次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恐怖的力量撞开了全塘,也将盒子从蔺迟玄手里撞翻。
紫红色的蛊虫跌落在床上,虚弱地叫唤。
蔺迟玄的目光掠过那条许久没有宿主,奄奄一息的蛊虫,又看了看状若疯癫的燕淮,一丝极其隐晦的精光飞快地闪过。
见全塘提着燕淮的头发,准备再次将他往墙上撞时,蔺迟玄终于制止了他,“全塘,住手。”
全塘宛若不闻,摁着燕淮的头撞了好几下,直到燕淮口鼻都是血,才气喘吁吁地松了手。
“你…做的事情,我知道了。”蔺迟玄的声音缓慢又吃力,“此事…不怪你。晚些时候丶我自会丶给你一个定论。”
他浑浊的目光似乎扫过地上生死不知的燕淮,又似乎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