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友望慨然摇头,没再多说什麽。
他们相识多年,最是了解,岑誉这人说难听点其实就是个直愣愣的呆子,天生的劳碌命,心里眼里只有岑家的琐事杂事,从不曾对男女之事有过想法。
心中欢喜吗……
岑友望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到另一张桌上,隔过重重人影瞥见落座于飘渺峰那边的卫栖山。
离了这麽远,依旧能够清楚看见卫栖山左脸上通红的五根手指印,他不由一愣,随即暗笑,极轻的气从鼻腔里泄出。
师妹欢喜不欢喜他不知道,反正有人是快坐不住了。
还记得卫栖山与辛眠在岑家住得那些日子,几乎每日都能看见某人刻意从人家房前经过,步子减缓,身体侧倾,那双耳朵恨不能贴到门缝上听里面的人在干什麽。
长得一表人才,谁能想到净干些登徒子的行径,甚至被发现了也丝毫不脸红,每次都幽幽一笑,鬼魂一般沿着门前的回廊飘走。
岑友望当真是对他改观了。
所谓正人君子不过是装出来的表象。
从认识以来岑友望还没见过卫栖山这般在意一个人,但是在意有什麽用,人家已经牵住了别人的手,而他却只能坐在人群里,眼巴巴地看着她出嫁,後槽牙咬碎了也只是无名无分的自伤。
这才是今日最精彩的一幕。
岑友望眼中笑意加深,收回视线再看向辛眠,她和周雪芥正不疾不徐地朝高台行去。
周衍与齐云间同坐于高台之上。
齐云间的长相原本就和善,此时更是满面慈笑,堆叠起的层层皱纹间透出掩不住的喜色,周衍则是面色平淡,只唇角向上弯起一抹微小的弧度,深邃的眸注视着携手走近的两人。
待他们站定,齐云间笑眯眯开口:“嗯——不错不错,你们两个小家夥还牵着手来了,看来是一刻也等不了是吧?”
被齐云间调侃的目光注视着,周雪芥忽然觉得手心发烫,一团火迅速烧到了耳朵根,下意识将辛眠的手松开些。
辛眠却没觉得有什麽,干脆挣开而後反握住周雪芥的手。
“弟子自拜入飘渺峰後,蒙受师尊深恩,修行不辍,能有如今修为全仰仗师尊指点。今日在此,弟子愿与身边之人结为道侣,亦要叩谢师尊准允,恳请师尊为弟子做个见证。”
齐云间没再多说,噙笑颔首。
周衍轻笑一声,沉沉眸光压在周雪芥身上,感慨道:“我儿雪芥当真是长大了。”
辛眠感觉到手心握着的手紧了一紧。
他在紧张。
而後便听周衍又说道:“既是你所中意之人,为父便不多说什麽,只希望你们日後琴瑟和鸣,过好自己的日子,逢年过节的……”
说到这里,他刻意停顿,无形中散发出的威压令辛眠头上盖着的红纱微微晃动。
“你们夫妻二人也该多去和你姐姐说说话,陪她解解闷,地下太黑了,她一个人躺在那里会闷坏的。”
殿内寂静,针落可闻。
周雪芥猛然擡眸:“父亲!”
不是说好了不提任何有关周雪微的事情吗?
不是答应他了吗?
为什麽突然反悔?
满腔质问在触及到周衍冷绝的目光时哽在喉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他不敢扭头看辛眠,生怕会透过红纱看见她眼中的嫌恶,只兀自将牙关咬得嘎吱响。
她松手了。
周雪芥顿时慌了神,连忙扭头,看清楚辛眠侧脸的瞬间,五根手指不由分说挤进他微张的指缝间,将他的手掌紧紧扣合,十指相扣,比方才更加亲密。
什麽啊……
这也太……
他好大一会儿没反应过来,直到听见清凌凌的嗓音:“拜堂吧。”
没搭理周衍,辛眠静静地立了片刻,只说了这三个字,说完报复性地掐了下周雪芥发颤的手,指甲几乎陷进他的手背,而後松手转向他。
周雪芥压下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也转过身。
他胡乱一笑:“好。”
随即擡眸,嘴角僵住,周雪芥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用力眨了眨眼,不是眼花,他慌慌张张道:“你流血了!”
?
没觉得哪里疼啊,辛眠疑惑皱眉。
就是这一动,眉心涌出的一股湿热迅速沿鼻骨滑落,额头似乎被人用尖利的指甲竖着划开。
真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