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站在董家府前,蓁蓁才忽而意识到了一件事——
她好像不会翻墙。
第30章背背整个人依偎在谢长离怀中时都没察……
夜色阒寂,薄云浮动。
盐商的宅邸自然比不得州府衙门,除了一群看门护院、四处巡逻的家丁外,其实并无多重的防备。这院墙修得也不算太高,若真有宵小之辈不惧官司翻墙入室,也不算太难。
但于蓁蓁而言,要翻阅这矮墙却很不容易,更何况,这是她头回偷闯别家府邸,多少是有些紧张的。
她摸着墙桓,迟疑了一瞬后,不自觉抬眸看向谢长离。
就见他正低头觑她,唇角似笑非笑。
“翻不过去?”
“我又没习过武,哪会这个。”蓁蓁低声。
谢长离径自笑了笑,忽而俯身凑近了半蹲在她面前,一手握住她手臂,一手揽在她小腿,稍稍用力便将她背了起来。而后风声微动,等蓁蓁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他背着跃入墙中,落在一片翠竹之间。
蓁蓁懵了一瞬,想要下来自己走,谢长离却没有停留的意思,脚步轻快迅捷,背着她拣了暗影径直往董府的书楼而去。
庭院错落,廊下灯烛半熄。
蓁蓁生怕被人察觉,有些紧张地环住他的脖颈,几乎屏住了呼吸。
谢长离却是极为惯熟的,目光迅速打量四周,身影穿梭过庭院屋舍时,如入无人之境。相较于周遭那几乎可以忽略的防卫,此刻更令他心神微绷的,反而是背后柔软的触感。
在背起蓁蓁之前,他确实没想过这件事。
但当她娇软的身躯伏在他背上,随着他暗夜疾行的脚步轻晃时,那份感觉便格外分明。
他竭力不分神,直到钻入董家书楼,才有些不自然地将她放在地上。
蓁蓁随之松了口气。
比起别处的松散防卫,书楼是各处府邸的重中之重,门前几乎日夜都有人守着。方才谢长离绕到侧面翻窗而入前,她也瞧见了书房门口那两位身形粗悍的护卫,都打着精神守在门口,没半点偷懒的意思。
她和谢长离虽进来得神不知鬼不觉,待会还是得轻手轻脚,免得闹出动静被人察觉的。
她都没敢挪动,只踮起脚尖凑到谢长离的耳侧道:“账本在哪里呢?”
声音极低,唇瓣几乎贴在耳畔。
谢长离原就精神微绷,被她温软的气息吹在耳畔,察觉若即若离的触碰时,眸色渐深。他想出声,发觉喉头有些紧绷,只好沉默着揽住她的肩,携她穿过几重书架,而后推开最里面的一扇小门。
账本的位置早已摸清,他从怀中取出一方极厚的黑布,将细钉摁入窗槅后挂起窗帘。
屋内霎时漆黑一片。
旋即,有支蜡烛矮短的被火折子点亮,光芒不足以透窗而出,却能照出这方寸天地。
蓁蓁没敢耽搁,就着微弱的光,取了账本挨个翻看。
她看得很快,却也极细致。
一旦察觉账目有异,便指给谢长离看,让他默记在心里。而后逐页逐卷,将谢长离想要查阅的账目细致翻完。
蜡烛渐而燃尽,随即换上新的。
蓁蓁全幅身心皆扑在其中,为借光看得清楚些,整个人依偎在谢长离怀中时都没察觉,亦忘了时辰早晚。眼睛渐渐有些涩疼,她不去理会,直到最后一卷翻完,她才松了口气,阖上眼睛。
暗处用眼太久,难受得很。
涩痛之后便有泪水流出,她没去擦,只闭着眼睛想缓一缓。
谢长离心疼极了,手掌轻轻敷在她双眼,拿掌心的温热极轻地抚揉,只等她好受些了,才低声道:“走吧,天快亮了。”说罢,仍将那细钉和黑布收起,背着蓁蓁翻窗而出,消失在黎明前的寂静里。
书楼重归安静,账目排列纹丝未动,若不是窗槅上那极细小的钉孔,瞧不出任何有人来过的痕迹。
而在董府之外,谢长离带着蓁蓁先去了趟教坊,假作整夜听曲后乘车而归的模样。待到了住处,蓁蓁自由清溪和染秋带着去洗漱用饭歇息,谢长离则依着蓁蓁挑出的可疑账目,吩咐林墨顺蔓摸瓜。
等办妥了回来,蓁蓁已然睡着了。
几重垂落的帘帐遮住日光,她整夜劳心劳神,显然是极为疲惫,睡得极沉。
谢长离没敢吵她,轻手轻脚地擦洗后,随便吃些东西垫了垫肚子,便在她身旁躺下补觉。
等蓁蓁睡醒时,谢长离已不见踪影。
——据清溪交代,是因晌午时分荀鹤亲自造访,请他议事去了。临走时特地交代,说他有要紧的事处置,让蓁蓁不必等他。
蓁蓁猜得是与父亲的案子有关,一时间也没心思做旁的,只坐在窗畔,对着满院凉爽的风,琢磨昨晚那些蹊跷的账目。
……
此刻的谢长离却已换上了那身提察司的威仪官服,正与荀鹤在府衙后的花厅喝茶议事。
他这回南下,打的是查访旧案的旗号。
陈年旧账翻出来,既要翻阅一些旧时的卷宗,也需查问零散各处的人,因是在扬州的地盘,有荀鹤这位父母官给些方便,倒是能顺利许多。荀鹤这人也颇配合,但凡谢长离想做的事,他多半都亲自去安排,办得也颇妥帖。
这会儿议事的氛围也还算融洽。
一壶茶喝尽,荀鹤是个雅致的人,亲自冲了新茶给谢长离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