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是他最深恶痛绝的人。
门外的佣人们似乎还在说什麽阻拦着对方进来,但外面的中年人已经全然不顾这些人,扯着嗓子大喊:“夏岁!夏岁!你给我出来!我是你爸!”
此时餐厅里的许清野和佣人也过来了,佣人看了一下夏岁,小心地说:“问过保安,是翻墙进来的,跟着车牌找到的我们这,一上门就自称是……夏先生的父亲。”
许清野看夏岁阴沉下来的脸,垂在两旁的拳头已然捏得很死,因为过度用力泛出一点白色,他和旁边的人吩咐说:
“把人赶——把人送走。”
佣人说了句是,正要出去,夏岁哑着嗓子开口:“不用了,我出去一趟,自己解决。”
佣人听到这话又看了眼许清野,见许清野没有反驳,才作罢了出去的举动。
夏岁垂眼深吸了一口,迈出了门。
门外夏父一直盯着门口,见夏岁出来立即得意起来:“我就说吧,我儿子就在里面,你们还敢拦我。”
夏岁听到这话内心的厌恶感更深,他走到夏父面前,冷着脸丢下一句跟我过来,然後头也不回地朝外面走。
夏父一愣,不知道夏岁要做什麽,但还是老实地跟着夏岁往外面走。
夏岁走到一个空旷的地方,转头直截了当地开口:“多少钱能买断我们的关系。”
夏父听到这话有些警觉:“我们的关系连着筋带着肉,怎麽能用钱来买断……”
夏岁冷笑一声:“那行,不买断,你继续缠着我,等你老了以後我每个月给你买大米面包,放心,绝对饿不死你,到时候你可别後悔。”
夏父一听这话立马有点急了,“你这当儿子的怎麽能这样?还当不当我是你爸了!”
但看夏岁始终冷着一张脸,似乎是心意已决,才不痛快地说:“四十……不丶五十万。”
夏岁闻言一笑:“没有,最多三十万。”
夏父也有些气了:“那你还问我多少钱做什麽?你不是都给我定好了。”
夏岁看着他冷冷地说:“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有多恶心。”
夏岁父母离异後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爷爷奶奶抚养,後面爷爷奶奶相继去世,夏岁回到了夏父家,但对方常年不着家,着家的时候也多在酗酒,夏岁的生活费都是自己赚的,甚至有时候还需要被夏父讨钱。
就算算上通货膨胀,这三十万还之前的债也绰绰有馀。
夏父缓了缓语气,想打温情牌:“你看你小的时候生病,都是我带你去的医院……”
“我宁可当时就病死。”
“诶你说你这孩子,怎麽油烟不进!”
夏岁没有说话。
夏父想了想说:“要麽,还是四十万,你看你今天这个朋友家看起来很有钱,你和人家借一点,看起来人家也不会介意。”
夏岁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把主意打到了许清野身上,他冷冷地说:“劝你还想活就不要想这个,对方不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债主,我欠了他一大笔钱要还,小心我还不上人家追着你要钱。”
夏父有些吃惊:“怎麽会这样?”
“怎麽不会这样?你以为我自己一个人过的这麽容易吗?你也知道,欠钱最容易利滚利,你最好祈祷我活久一点能自己还了,不然这笔债也要落到你头上了。”
夏父一想刚才那些佣人态度都不是很好,如果夏岁是他们主人的朋友,谅他们也不会这麽对待自己,这麽一想觉得夏岁说得确实很有可能,立马改口说:
“那你说的那三十万什麽时候能给我?”
夏岁拿出自己拟好的电子合同,说:“先签字。”
夏父不肯签,觉得夏岁唬自己,非要夏岁先打钱再签:“至少要二十万先。”
看他一副警惕算计的模样,夏岁说不出心里到底是厌恶更多还是伤心更多,他在夏父面前在高利息的贷款平台借了二十万,到账後转给了夏父,终于得到了对方签字的合同。
夏父看着钱兴高采烈,提醒夏岁别忘了还有十万要一年内给完,夏岁冷冷地说了句滚。
看着对方身影离去,他拿卡里的钱将借出来的这二十万还了,但整个人都感觉有些失力。
他不太想回许清野那,回忆起刚才临走时那些佣人各式各样的打量目光,尽管因为他们素质都很高,没有流露出什麽情绪,但夏岁还是能凭借之前的记忆填补出这些空白的内容。
这些目光像针扎一样刺在他的背上。
他们一定都很瞧不起自己。
还有……许清野。
自己这麽丢脸的一面,都被对方看到了。
夏岁心情有些茫然,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小区的路上,小区的绿化很好,也很大,走着走着,不由有些迷路。
但他本来也就无所谓会走到哪,路上有个小石子,他插着兜一路踢着,一路往前,直到看到前面落下了一个阴影。
夏岁擡头,直接撞进许清野的眼睛里。
对方的瞳孔颜色很深,像墨玉一般深幽,狭长的眼型平时看起来总带着几分冷淡疏离,此时夏岁居然感觉自己好像从中感受到了一点担心。
他看着对方,对方也看着他,谁都没有先说话,只是安静地互相对视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岁舔了舔唇,他听到自己有些哑的声音响起:
“……喝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