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溟倏地皱眉:“濯清神君若是想见,何不直接去寻极圣神君?”
盛千澜拜入无圣座下已有不少年了,这事不算新鲜,但也衆所周知。旁人如果有什麽事想找盛千澜,按理来说,不是找无圣就是找挽生,怎麽也不该轮到净心神君头上。
若溟明面上神色不变,只是那道天光下略微浅淡的瞳孔一定,深浅难测地看了一眼他。
“净心殿下若是不便也无妨,我只是偶然想到流觞宴的传闻,就冒昧提了一嘴,确实唐突了,殿下莫怪。回头我再去问极圣神君也是一样的。”濯清神君察觉到他起疑,抱歉地笑了笑,连忙退了一步打上圆场。
“无妨,只是我近日神务繁忙,属实爱莫能助。加之若妘也需要我时刻盯着,濯清殿下……”
想来濯清神君也知道他要说什麽,点到为止地出了声:“那便恕我冒昧打扰了,既然净心神君忙碌,我也不好过多叨扰,先行告辞了。”
紫罗袍悠悠地踏出门槛,若溟从棋篓中摸出一枚黑子,看了一眼屏风後埋在案上恹恹欲睡的若妘,若有所思地置于棋盘。
窗外风起,松枝与天光交错,明灭晦暗。
——濯清神君本名江佑,在灵卉神君的生灵道中一直算得上默默无闻,甚至和另外三大道义的人都无甚交集。
这回托濯清神君走访诊脉,挽生已经明确了是他的意思,先前流觞宴一战因无圣而起,此番也算是一道赔罪。
可方才这话若是濯清有意问询,那便是挽生明晃晃的在试探他,但挽生明知他们二人已相安无事了良久,也比谁都清楚盛千澜的近况,这一问未免多此一举。
当年他们二位的过节其实也没有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对于後来变故,上天多的是闻风猜测的流言,知晓内幕者也屈指可数。
——可如果不是挽生的意思,那会是谁想借此试探他?
……
“那小子果然不让人省心啊。”祝渝抛给江佑一枚灵木牌,悠哉悠哉地折下一片红枫。
濯清神君已然换了一身素衣,面巾缠着脸部,裹得六亲不认,编发散下,红影掩映下慵懒随性。
“看来也是该做点准备了……”红衣拂过低矮枝丫,灵光浮现,如缥缈沙尘。
“良缘上仙,敢问那二位是曾有什麽过节吗?怎麽一场比武还能打出郁结来”江佑声音闷闷的,手中小心翼翼地摩挲着灵木牌。
他历来看诊少有像若溟这般心结甚重者,都已经呈现在了脉象上,寻常烦恼怕是无法相提并论。
祝渝诧异地看他一眼,没想到江佑真就这麽不加掩饰地发问。
江佑看她神色微变,发觉好像问了不该问的话,眉飞色舞地正要解释。
“想知道啊”祝渝挑眉,故弄玄虚似的端起架子来,“自行下到封口术法,我便告诉你些。”
江佑鬼使神差地擡手,险些不假思索地真要开始施术,回过神一思量,又觉得不对。
——那两位的过往与他何干就算自己知晓了,那也于看诊上发现的稀奇脉象无甚瓜葛啊。
江佑动作一顿,擡眼正巧看见祝渝一阵嬉笑:“……”
良缘上仙爱戏弄晚辈的恶趣味丝毫未变,江佑一时语塞,无奈地撇撇嘴。
“哈哈,罢了不逗你了。不过此事非不愿言,实不能言,你偶尔听听上天那些风言风语,当个话本子打发打发得了,没什麽意思,就甭好奇了。”祝渝摆摆手,爽朗地笑笑。
江佑原本也不欲多问,讪讪地没再接话。
忽然,腕上一道红枫印记亮起,祝渝的笑意戛然而止。
妘不见的声音罕见地仓促:“明朝殿,灵卉出事了,速来!”
与此同时,江佑瞳孔一震,他手中的灵木“咔吱”一声——竟是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