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次次的尝试,李秀白也窥见了游南音的百年孤寂,他的时间太长,总是这样冰冷的、与世隔绝的日子,一个人看雪,或者饮酒,每从沉眠中醒来,都只有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在更遥远的时光里,他独立断崖,不知在看什么,亦或等待什么,倏尔落下一滴泪,晶莹的水珠悄然滚落,让李秀白一阵心悸。
银发男子转头,看向他,目光如炬。
强烈的危机感惊醒了李秀白,他睁开眼,对上游南音冰冷的眸子。
铺天的风雪压过来,像是要将他埋葬,临至眼前,却立刻散开,呼啸着,盘旋于天地,犹如惊天之怒。
李秀白不由得屏住呼吸,他是如此的……如此渺小。
飞舞的银发逐渐平息下来,凌乱地垂落肩头,男人垂下双眸,他眼尾泛红,微微蹙眉,他的哀伤宛如风雪中幽幽绽放的一朵铃兰,纤柔隐蔽,凄婉艳丽,叫人忍不住去探寻,去触碰。
万籁俱寂。
游南音疲惫地闭上眼。
“二分之一。”
他的嗓音哑了,这一场识海的交汇,让他久违地忆起往事,犹如冰封的湖面,裂开一道裂痕。
接连两个晚上,李秀白都呆在幻境中,第三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房屋,李秀白睁开眼,眼里泛着血丝,他神经疲劳,这两晚着实消耗过大,坐起身时甚至有产生了眩晕感。
调整了一下状态,李秀白被一个陌生管事叫出去,郭杰就站在花园里,管事的向他作揖。
“大公子,这就是那个新来筑基期的护卫,身手不错。”
李秀白身上的气压很低,他精神头不好,此时见到这恶霸也懒得装了,冷冷看着他。
“哦?看上去不太听话啊……”郭杰抬手,流露出恶意,他缓缓握拳,手臂肌肉渐渐绷紧。
唰——
拳头迎面而来,速度极快,这一拳若打在脸上,这小身板怕是会直接不省人事,管事的倒吸一口凉气,闭上眼睛不敢看,李秀白却不闪不躲。
拳风近在咫尺,拳头骤然停下,等了两个呼吸,郭杰放下拳,看见面不改色的李秀白,扭了扭脖子。
“小子,你还挺有种!”他勾起一边嘴角,“就你了,呵,跟小爷我去巡街!”
除了李秀白这个新人,郭杰还好巧不巧带上了上官缨,两人跟着他,先去茶楼听了几出戏,午间找个酒楼吃霸王餐,到傍晚,又去了花街柳巷喝酒。
李秀白跟上官缨站在房间外,听见屋里的淫词浪语,脸色一个赛一个难看。
“我早说了,你来这里是为虎作伥,小人!”上官缨目光凶狠,好似将他看作了郭杰。
李秀白冷冷瞥他一眼,搁平时,有游南音科打诨他还能保持平和,可今日游南音也格外安静,一天下来,疲惫的精神以及长久的忍耐让李秀白难免暴躁。
“我也说了,你早点想个法子弄死他,没用的东西!”
上官缨死死抓住脖子上的锁链,李秀白皱了一下眉,沉声道:“今晚我先给你把这狗链毁了。”
上官缨表情一僵,明白他在说什么以后,难以置信地望向他。
等到入夜,喝得微醺的郭杰终于离开了花街,走路摇摇晃晃,居然又经过了白云边酒楼,酒楼大门紧闭,郭杰停在门口,伸手指向酒楼牌匾。
“哈,白云边——”
李秀白暗道不好,来不及出言阻止,郭杰便已跃至楼前,一脚蹬开了店门,正在收拾的钟林燕扭头看见郭杰,先是惊讶,很快变成恐惧。
“呵,小妞儿!这么惊讶做什么?我看今天还有谁能护着你!”
二打一还让人跑了
钟林燕虽无修行天赋,可她从来不是怕事的,帮母亲打理酒馆的这几年来往客人众多,不乏有无赖之徒,但天庆城内,多的还是正义之士,也因此养成了她无畏强权的性格。
这还是头一回被恶人欺到家里来。
“要我说,你还有几分姿色,不如去花街卖几年,总比开酒馆赚得多!”郭杰一手掐住钟林燕的下巴,女孩恨极,用力挣扎起来,可她的力量过于弱小,郭杰捏她就像捏着一只老鼠。
“跟我走!”
郭杰轻而易举地将女孩往外拖。
“放开我女儿!”
钟夫人尖叫着,双目瞪圆,拿一把砍刀劈向郭杰后背,气势凶猛,却见那郭杰后踏一步,劈手夺刀,一脚狠狠将妇人踢开,女人的后背撞翻柜台,眼看就爬不起来了。
“娘——”钟林燕红了眼,死死瞪着郭杰,因为悲愤,浑身颤抖,只恨不能与他同归于尽。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住手——”
只听楼上传来一声大喝,陌生男子从天而降,朝郭杰出拳,郭杰这才松开手,接下对方一招。
“你是什么人?”
“在此居住的旅客,不过是路见不平!”
“哈哈!又来一个?”郭杰大笑两声,黑色的灵气缠绕着拳头,朝对方轰去,陌生男子抬手扛下这一击,不料黑色灵气居然顺着手臂流窜进入心脉,带着极强的腐蚀性。
什么邪门的功法?
男子后退一步,当即吐出一口血。
郭杰讽刺:“没有金刚钻,就别拦瓷器活!”
这厢斗得凶险,酒馆外也不遑多让,李秀白抓着锁魂链,背后一身冷汗,他原本打算今晚找个僻静处给人慢慢解锁,眼下也顾不得了,游南音强大的神魂以他为桥梁,强行进入锁链,这个过程相当煎熬,仿佛有一只手从嘴里进入体内,将他的内脏搅得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