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格太低,做不了。"
"别这麽死板嘛。"程先生自顾自地坐下,拍了拍沙发上的灰,"我知道你现在困难,但这个项目能帮你打开知名度。"
鲍决放下抹布:"什麽项目?"
程先生瞥了他一眼,像赶苍蝇似的挥挥手:"一个商业展览,但是预算有限。"
"多有限?"
程先生说了一个数字。鲍决皱眉:"这个价格连成本都不够。"
"年轻人,"程先生皮笑肉不笑,"这行的规矩你不懂。"
"我懂数学。"鲍决平静地说,"这个价格,蔺逐生每工作一小时就要倒贴钱。你是来做慈善的,还是来吸血的?"
程先生的脸色沉了下来,像蒙了一层灰。"逐生,你的朋友很会说话啊。"
蔺逐生终于从电脑前转过身,眼神冷得像冰:"他说得对,这个价格我做不了。"
程先生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子,那动作带着刻意的优雅:"你会後悔的。"
门被重重关上,震得墙上的照片簌簌作响。
"你没必要得罪他。"蔺逐生说。
"我只是说了事实。"鲍决继续擦桌子,动作不疾不徐。
阿莱凑过来,压低声音:"鲍工,程胖子可是我们最大的客户。"
"所以就要任他压价?"鲍决反问,手里的抹布在桌面上画着圈,"你们艺术家不是最讲骨气的吗?"
蔺逐生突然笑了,笑声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他说得对,阿莱。我们忍太久了。"
傍晚,鲍决的手机没电了。他借了蔺逐生的充电器,那线已经老化,外皮裂开,露出里面的铜丝。开机後跳出几十个未接来电和短信。母亲,李薇,公司同事。。。。。。红色的未读标记像伤口一样刺眼。他一条都没看,直接又关了机。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蔺逐生说。他点了一支烟,烟雾在暮色中缓缓上升。
"我知道。"鲍决把手机扔在沙发上,那旧沙发发出痛苦的呻吟,"只是需要喘口气。"
夕阳西下,工作室里暗了下来。蔺逐生没有开灯,整个空间沉浸在柔和的暮色中,像一幅褪色的老照片。
"我该走了。"鲍决说。
"嗯。"
他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上。金属的冰凉从掌心一直传到心里。
"明天还来吗?"蔺逐生在他身後问。声音很轻,像怕惊醒了什麽。
鲍决沉默片刻。窗外的霓虹灯一盏盏亮起,把这个破旧的工作室映得光怪陆离。
"也许。"他说。
街道上华灯初上,夜晚的城市刚刚苏醒。鲍决站在路边,看着来往的车流。尾灯连成一条红色的河,流向不知名的远方。他第一次感到如此迷茫,却又如此自由。像一只终于挣脱牢笼的鸟,却忘记了该如何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