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痛苦的哀吟。
骨剑瞬间变回了螭身,却比寻常形态要庞大数百倍,搁浅的鱼一般在地面翻滚。
琼华意识到外面的雷很可能是螭攸的劫期。
她跑到门外,螭攸却像是看出她想替自己受劫,尾巴迅速把人缠住往回拉,脑袋用力推她。
一道闪电劈下,螭攸险些被无形的引力强硬地拖拽出去,可它不知为何死死压下。体内那股磅礴的力量,抽搐得打滚。
琼华第一次见它这样,不知所措地割破斑驳的手腕,鲜血喂到它嘴边,却被它用脑袋顶开。
它猛地一蜷身,浑身电光闪过,继而变回了小小一条。
门外的雷电也是这时候停歇的,那惊动了天宫的巨雷来得狂暴也去得突兀,唯余瓢泼暴雨无情浇灌天地。
琼华刚要上前将它抱起来,它又突然变得半人高,长尾一甩再度缠上她的腰冲出血污弥漫的地牢,直入云霄。
高空之上,阴云未散,暴雨斜织,它却全然无所顾忌,天幕下肆无忌惮地疾驰,方向直指魔域。
这挑衅般的猖狂瞬间引动了天道余威,云层中再度滚出几声压抑的闷雷,似作警告。
螭攸反而速度更快几分,如一颗坠落的陨石般轻易冲破魔域的结界,带着琼华,穿透狂风骤雨,最终骤然悬停,身前赫然是魔君议事大殿。
它放下琼华,却旋身化作骨剑,在那扇高门被拉开前,一斩破门。
琼华抬起眼,视线先是落在殿内地面那割裂出来的圆盘,而后上移至安然坐在主位的魔君身上。
魔域之主,阴司客的生母。
魔君放下手中卷轴,起身缓缓走到她面前。
“你还是来到了这里。”
琼华有些不明所以。
一旁的骨剑已然深深地刺入那圆盘的凹槽中。
魔君道:“你猜得没错,魔王的宫殿的确就在你脚下。”
琼华明了:“那些平白出现在屋内的古籍,是你故意让我看见的?”
自她饮下巫女之血后,房中便无故出现了几本泛黄的古籍,她也是从那上面才得知了昔日魔王的一切。
魔君:“是。”
琼华直白地问:“你想要什么?”
魔君低笑几声,似乎很喜欢她的直爽,但随即便敛起笑:“我要神君死。”
“昔日魔王伏诛,神族却忧我魔族根骨犹存,死灰复燃。彼时他们高居九天,却心胸狭隘,不容异己,想对我魔族赶尽杀绝,无论老幼。”
她声音沉下去:“那是真正濒临覆灭的黑暗岁月,族人的血浸透了魔域的土地,此仇,我族难忘。”
可神族之力难以抗衡,时至今日,魔族都不可能与五界为敌报此仇。
她似乎认定琼华会答应,言罢直接转身蹲下,划破掌心,血液自凹槽中蜿蜒流动,很快泛起猩红的血光。
咔哒一声,圆盘骤然降下几分。
魔君侧目看向她:“过来。”
琼华看了她片刻,拔起骨剑,踩上圆盘。
下降的时间,她问魔君:“为什么是我?”
魔君:“因为只有你可以。”
琼华还是没懂她未尽的话。
但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魔君会纵容阴司客将她留下。
圆盘落地,四周的一切都蒙上了黄沙,琼华猛地呛咳几声,跟着魔君来到高大的殿门前。
“你难道从没怀疑过,你肉体凡胎,为什么能够承纳那么多的怨气邪煞?”
琼华看着那扇小山一般高的门,没有说话。
“你以为只是因为圣女的至阴之体?”魔君走近,掌心翻涌着魔力,震开了这扇尘封的大门,“你错了。”
她转身看向琼华,一字一句:“琼华,你天生邪骨。”
“和昔日魔王一般的天生邪骨。”
琼华看向殿内正前方那把铁链紧紧缠绕封锁的金椅。
随后视线落在了手中紧握的骨剑之上。
她知道螭攸的雷劫为何没有落下了。
因为螭攸强行推迟了劫期,在彻底化神之前,将她带到了这里——它凭借那喷薄欲出的神力感应到的魔王宫殿所在之处。
“那条缚生链,也是昔日魔王所留下。”
魔君退出殿门之外:“琼华,若你能唤醒它,它便能召出灭魂钉,助你报仇。”
琼华垂下眼,瞥向掌心的一道道血痕,抬脚朝那金椅走去。